我有些尴尬了。难道我醒得不合时宜。
唉,要是妈在就好了。要是她在这儿,一定会开心得又哭又笑。
以前就这样。我一生病她就一惊一乍的,非要学电视剧往我脸上敷热毛巾,不仅给我敷,还要给她发烧的朋友敷,四十六岁的中年女人,用一块热毛巾折腾过生命中所有亲近的人,且不知悔改。我妈的名言:电视剧里都这么演,那就说明这样做确实有用,不然编剧为什么这么写呢。
但我妈不会在这儿了。
她死了。
我躺着,忽然意识到,再也不会有人为我敷热毛巾了。然后我又意识到,往后我每次生病,都要想念热毛巾一次。
我又有点不想醒了。
正伤感着,有人摸我。
他摸我的手,不仅摸,还摩挲,不仅摩挲,他还握,握着把我的手塞进了被子里。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不知道他是第一个男人还是第二个男人还是第三个男人,但他不管他是第几个,等我养好身体,都要打他一拳。
医生就如约而至,脚步急促,有点像教导主任抓逃课的学生,风风火火生怕跑掉一个。
他说话也像教导主任,不停问问题,只是医生更温柔点。
“眼睛怎么样,痛吗?”
“不痛。”
“右眼可以慢慢睁开了,对,看得见吗?”
“有点模糊。”
“头晕吗,还是头痛。”
“有点晕。”
“病人已经没有大碍了,只是需要休息。”
这句话显然不是对我说的。
“那他的眼睛呢?会有后遗症吗?”第一个男人说。
“这个,要看情况,不过病人的状况并不严重,只要好好修养,不出意外,都会康复的,”医生语气亲切,甚至有点,谄媚。
“好的,谢谢医生。”
“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如果有什么情况,尽管通知我。”
“好的。”
我沉默了,这都谁啊。躺在病床上的是我,医生好像完全没在意。难道我被绑来黑心医院挖肾了?可我天天备课加班吸粉笔灰还要帮班上小孩系鞋带,我的器官应该不怎么优质吧。
“听到医生说的了吗?你没什么大事,眼睛也会慢慢好起来,”第一个男人又摸我了,这次摸的是我的肩膀,“想喝水吗?”
我哪儿敢喝啊,别再把我毒死。我学着那个医生的语气,亲切讨好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