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刚刚看见的动态,杜溪源心中突然生出一股莫名的预感。
他小心翼翼地开口:“武廉庚的孙子,谁呀?”余杨手一顿,抬起他的头,似笑非笑道:“你想去?”
杜溪源连忙摆头,“没有。”余杨意味深长地点点头,“那人叫武敏慎,跟你一个学校,你不知道吗?”
杜溪源心中猛然生出席卷八荒的大火,烧得他四肢百骸滚烫震颤,潜藏在心底的野心冲破牢笼,一个大胆荒诞的想法在他脑中形成。
半年,半年够了。
杜溪源和莫恩德成了很好的朋友,两人几乎形影不离。武敏慎回家提过那件事,但被父母无情斥驳,让他玩玩就可以,不准带回家。他郁躁烦闷,潜藏负面情绪,看着莫恩德的笑颜,心中饱胀酸涩。不管代价如何,他会给莫恩德一个交代,比如,比如他的生日会,他要当着所有人宣布:莫恩德是他的爱人。
生日会终于来了。莫恩德异常激动,他紧紧拉着杜溪源的手,“我真的好兴奋,不知道为什么。今天下午,我们一起过去吧!”杜溪源淡淡地笑,点头答应。看着莫恩德单纯畅快的脸,心里滑过一丝内疚,但只是一下。
杜溪源神经紧绷,同样兴奋。他打开聊天记录,仔细上下翻阅和几个人的交流,终是长呼一口气,换上胸有成竹的微笑。做他们这行的,认识三教九流,也很正常。
武父武母一看见呲个牙自来熟问好的莫恩德,就涌上一股怒火,但毕竟在众宾客面前,不好发作。他们的儿子,绝对不能和一个男人结婚,哪怕现在同性婚姻逐渐正常化。
杜溪源四处打量宴会的布置,上楼提前踩好点。他找到早就联系上的男侍者,在耳边悄声低语,一包药在两双手间交递。
剩下的事情,水到渠成,毫无偏差。武父武母莫恩德和其他一小撮人前来寻找还不上场的武敏慎,打开门,他正赤红着脸,凶狠毒辣地大开大合地操着杜溪源,肉体的拍打声,体液的滑腻声不绝于耳。杜溪源满脸泪痕,口齿不清地哀求:“武敏慎,求求你了。我们不能这样,啊——你是莫恩德的男朋友”
当然,杜溪源是故意的。
莫恩德的脸像秋日败谢的花,血色褪去,嘴唇蠕动说不出一个字。武父更是暴怒,拽起裸着的武敏慎就是一阵打。旁边人急忙拉架,武母扔掉花瓶的花,将里面的水全倾泻出去。杜溪源用被子紧紧捂住自己,心脏狂跳,太好了!
被淋得全身大湿的武敏慎,终于捡回理智。父母愤怒的眼神,一言不发浑身战栗的莫恩德,神情各异的来人。他都干了什么?!对,是杜溪源,都是杜溪源!
武敏慎像只凶暴的狮子扑向杜溪源,痛骂着杜溪源的下贱无耻。武父武母赶紧拉住他,命令侍者架着他去换衣服,马上上台致辞。他们警告武敏慎,不要轻举妄动。武敏慎瞪着杜溪源,眼里透着不甘与恼怒。他望着莫恩德紧闭的双眼、咬紧发白的嘴唇,神情突然温和,恳切与无奈。
莫恩德呆呆的立在那里,难以相信自己的男友居然和朋友厮混在一起。他头脑眩晕,停滞不动的肢体,缥缈的眼睛无神地四处打转,想要逃离这个逼仄沉闷的空间。
武敏慎的父母尴尬地收拾残局,不过久居上位,人还是带了一股傲气。
“非常抱歉我的儿子给你带来了困扰。但我们也不想把事情闹大,希望你不要往外说,有什么要求我们会尽力满足你的。”
这高傲的口吻,要他真是被强上的,指不定要气死。但杜溪源只是摇了摇头,他看起来
很疲惫,“我现在不想说什么,以后再谈吧。但你们放心,我不会对外传。”
武母沉默着点点头,武父长叹一口气,起身告辞,出去找武敏慎了。
“可以让他们先出去吗?我想收拾一下自己,然后,我也不好意思留下来参加宴会了,抱歉。”杜溪源强装难过,大脑却飞速运转着。
莫恩德与武母都离开了房间,二人相视,武母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随后打招呼先离开。房间内,杜溪源正捡起地板上一个个用过的泥泞的东西。
莫恩德大脑一片空白,随后他才慢慢恢复正常知觉。愤怒?悲哀?无力?他已经分不清了,他只想亲口问问武敏慎,到底他什么意思,这段时间在玩自己吗?莫恩德也不知道今后该如何面对杜溪源,朋友被男友强上,何等荒唐!
台上矜贵高傲发表演说的男人,此刻显得格外恶心!
武敏慎知道现在的情况如果宣布莫恩德是自己的男友,无论哪个方面,都得不到好结果。杜溪源,他恨得牙痒痒。如果不是那个贱人给他下药,蒙住他的眼睛,他会中招吗?
“你听我解释!真的不是那样的,是杜溪源给我下药。”武敏慎紧紧拉住莫恩德的手,无比哀求低声下气,冷漠的扑克脸终于产生正常人的表情。
“那你分辨不出我和他吗?全是借口,你真让我恶心!你到底什么意思?想让我原谅你吗?那我有什么资格去见杜溪源!”莫恩德声嘶力竭,眼眶里的泪不停打转。
“可就是杜溪源造成的结果啊”,武敏慎漂亮的眼睛通红,“我发誓,以后不会出现这种情况的,原谅我吧,莫恩德。”
莫恩德浑身颤抖,他捂住脸,侧过身子,眼泪划着一滴滴掉落。武敏慎急忙上前,想要为他擦拭眼泪。
“不必这样了。我只庆幸没和你上过床。我们先分开一段时间吧,我很累。你记得,要和杜溪源道歉。我先走了,拜拜。”莫恩德头也不回地走了,他没有回头让武敏慎看到满脸是泪的他。每走一步,心就被撕裂一次。
武敏慎蹲下,放声大哭。他恨杜溪源,也恨自己的蠢。
可是从那以后,杜溪源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他没有来过学校,没有回过家,整个城市搜了个遍,都找不到他。武敏慎想要报复他都报复不成。
莫恩德很久没有和武敏慎说过话了,他把与他有关的网络记录全删了。他坚持和杜溪源联系,但发的消息没有任何回应。他累了,不想理武敏慎,本里就没结果不是吗?他知道武敏慎一家看不上他,只是强撑着礼仪没有发作。这件事倒好,反而助推一刀两断的过程,以后少犹豫。只是,他为什么这么难受呢?
武敏慎持续不断地发着消息给他,无非是要莫恩德原谅他,自己会给他交待,顺便表明杜溪源才是万恶之源。莫恩德起初还会骂他几句,现在连拉黑的力气也没有了。不得不说,攻坚战还是有用,莫恩德心中的不满,也逐渐在削弱,但并不代表他原谅了武敏慎。
武敏慎怀着怒气,面色不虞地赴约。杜溪源怎么敢的?毁了他的爱情,毁了他在父母中的表现,还好意思理直气壮地约他见面?他倒要看看杜溪源能翻什么风浪。
带着一众保镖,他风驰电掣地到达应约地点。
“你到底什么意思?毁了我还敢这样肆无忌惮地出现!”咆哮袭来,杜溪源并不慌张。他显得更成熟了。
从旁边的婴儿车抱出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孩,杜溪源语气平静:“这是你亲生的孩子,你可以测dna。”
小孩见到武敏慎,忍不住啊啊叫了几句,大眼睛滴溜溜好奇地瞅着武敏慎,伸出手来欲勾他的衣袖。
他的孩子?
武敏慎内心惊恐,却强撑镇定。“你该不会是从孤儿院抱的小孩吧。”
杜溪源轻蔑地望着他,“你大可去验dna,我做的试管婴儿,除了你的种”,他一顿,“不可能有别人的。”杜溪源笑得开心,说出的话如冰锥刺入武敏慎的骨髓。
杜溪源把小孩塞回婴儿车,直起身子,步步有力地迈向脸色发白的武敏慎,似笑非笑地打量着他。
“你想干什么?”武敏慎咬牙切齿,眼神却忍不住向那个可爱的婴儿车看去,里面是他的小孩。
“我想干什么?我要你娶我,就这么简单。”杜溪源语气轻松。
“你休想!我不可能娶你,顶多出抚养费。”
“哦,是吗?”杜溪源像听见了什么好笑的事,“那你就等着你生日宴会上的光荣事迹登上各大媒体吧。”他的脸没有一丝波澜。
武敏慎沉默着握拳,似乎在忍耐什么。
杜溪源笑了笑,走回婴儿车,从下面的架子掏出一个文件袋,“这里是有关于我们俩以及这个小家伙的报道介绍,你不希望最后闹那么大吧。”
武敏慎的眼睛能喷出一团火来,那篇报道简直颠倒黑白,把他塑造成始乱终弃脚踏两条船玩大别人肚子的不学无术二世祖,杜溪源反倒成了无辜坚强的受害者。他攥紧文件,似乎要掐出一个洞来。
“放心,你就算把这份文件撕了,我还有电子版,没关系。”
“你但是,我父母可能接受不了你”,武敏慎逐渐软化,把压力转移到他父母那边。
“那是你的问题,跟我没有关系。另外,你不希望我直接带着你儿子去找你爸妈,或者找你爷爷奶奶吧。再或者,直接让媒体发出来?”杜溪源态度强硬。
见武敏慎气得浑身发抖,杜溪源又上前一步。“你爸不是长子吧,但是娶了我,我能让你继承总公司。”
杜溪源深邃的双眼死死地盯着他,不容拒绝,“怎么样,你想明白了吗?”
“你没有想过莫恩德吗?”
“你生日那天,有想过莫恩德吗?”杜溪源轻轻拉了拉武敏慎的衣领,抬起头,“我期待你的好消息。”
武敏慎结婚了,和杜溪源,他们还有一个儿子。莫恩德发了疯地翻看报道,他和武敏慎的经历,全部移植到武敏慎和杜溪源身上,底下评论“好甜哦”“我又相信爱情了”无情地刺激他的眼。
他仰起头,哈哈大笑,从头到尾,武敏慎就没有想过真正挽留他。莫恩德想吐,又一次背叛,直插心房。他上气不接下气,哭得浑身痉挛,把自己锁在房门里,撕毁掉武敏慎一切有关的东西。算了,就这样吧。
莫恩德没有去婚礼现场,他孤身一人选择出国,逃避一切。
婚礼上,武敏慎黑着一张脸,从余杨手中接过笑得不羁的杜溪源,他的长辈们正慈爱逗弄着他的儿子——武义则,台下的宾客觥筹交错笑语满堂,乐队欢快地奏着爱的乐曲,闪光灯噼里啪啦忠实地记录着全过程。
万籁俱寂,古井无波,武敏慎知道他的心已经死了。
直到一条短信到来。
“爸,我想给你介绍一下我的男朋友。他叫莫恩德,是律师。虽然比我大了十九岁,但人很好,我非常喜欢他,此生非他不可那种。你能见他一面吗?”
表面平静的生活被打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