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良侯,你为什么独自住在这儿?”
“……”
“你……是不是有心上人?”
“……”
“喂……你睡着了?”
“……”
商青鸾觉得心里很难受,如果真的是名副其实的夫夫,林良侯这般待他也算是合情合理,可他们现在算什么?一张床睡觉的朋友?自己是寄宿的客人?
让他觉得自己像个狡猾的奸商,欺负老实农家汉子似的……他不要这样!
虽然他商青鸾不是什么正人君子,虽然他富贵时行事嚣张些,但他从不坑害老百姓!
一文钱是一文钱,林良侯这样真的让他显得很……很不堪。
他的这些心理活动,林良侯不可能知道,因为林良侯早就睡着了。
独留商青鸾一夜未眠,纠结不已。
次日清晨,林良侯昨晚活,煮了几个红薯和鸡蛋,熬了一大锅的番茄蛋花汤,炖了酱牛肉,自己吃完就骑马进村里找林巍了。
林巍今日刚好休沐,看见林良侯邀请他去家里玩儿很高兴,还捉狭:“如今,你和我可不同了,是有家室的人了,我也不好意思去拜访新嫂哥儿,隔日不如撞日,今天就拜访一下吧?”
读过书的人就是不一样,林巍准备了花红酒礼,牵了家里供他上学骑乘的枣红马和林良侯一同回去。
商青鸾刚刚起床梳妆一半儿,听院门口有声音,心道林良侯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今日叨扰嫂哥儿,这些礼物还请嫂哥儿不要嫌弃。”林巍笑的很斯文有礼。
商青鸾只疏离坦然的福了福,接过礼物回屋去。
林巍看商青鸾的背影和风流半妆新夫郎的打扮,无言的对林良侯翘起大拇指。
林良侯揉了揉眼睛,笑着拍他后背:“瞧你做作的样,来这儿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快坐下吧。”
“炉子上有烹好的菊花茶,点心在屋里,你来拿出去招待客人。”商青鸾在屋里边梳妆边吩咐林良侯。
林良侯本来还准备抓点自己晒的婆婆丁苦茶呢,接过一看炉子上果然有滚开的菊花茶,清新芳香。
进屋去,小桌子上摆放着一只碟子,里头放了几块糕点。
商青鸾正抿着口脂红纸,对着镜台,一丝不苟的半挽起发髻半披肩。
林良侯不由的感慨,真是太爱臭美了,拿走糕点给林巍摆上。
“嘿嘿,五栓子哥,怎么样?新婚燕尔,我瞧你脸色都好了,人也瘦了。”林巍调侃。
林良侯吱唔着:“就那样儿吧。”
林巍悄声,生怕屋里的商青鸾听见:“我其实也是头回见你夫郎,真没想到这么漂亮,还这般会打扮,五栓子哥,你能养的住吧?”
林良侯无所谓的很,当然也没啥自信养的住大少爷:“随缘吧,反正我自己也挺舒服,对,我问你个正经事儿。”
“你说。”
“你上的学馆收不收学生,小哥儿和男子都收吗?”
林巍惊讶:“呦,哈哈,哥,你为了嫂哥儿,花钱出力,现在为了配得上人家,竟然也要发愤图强参加科举啦?哈哈哈,以前明明考中童生,你也不肯再去,现在醒悟了?果真美色就是力量啊!”
林良侯一脸抽筋,都是什么跟什么:“我上个屁学,我才不上呢,咳咳,我就问你收不收小哥儿,你们学馆的学士先生叫什么,束修多少钱?”
“怎么不收?当然收了,不过小哥儿去的少,多数还是小子,小哥体弱,读书是一件很苦很煎熬的事情,也费钱,小子和小哥儿科举考试不是一起,所以学堂也不是一起上课,我们学士是北地着名的大儒家赵平安赵先生,他的夫郎秦若萱秦先生是专门收小哥儿的,秦先生是江南有名的大才子,出身诗书礼仪传家,精通六艺,当年的小哥儿科举虽然是三甲第二名,却因文章出众被封了高士。赵先生和秦先生都给我们小子上课,但秦先生也单独负责小哥儿们的课程,小哥儿和小子们偶尔也会一起上大课。”林巍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神采奕奕的。
“一看你这娃儿就喜欢上学,束修和招生怎么不说说?”
林巍娓娓道来:“招生需要进行入学考试,如果已经有童生或者童士功名可以不需要再考,但需要面见,若是面见会谈失败,也不能入学,入学后的十天为考察期,如不合格,也会被开除。束修是每年五十两白银,文房四宝,外加六十斗的白米或六十斗白面。这些都是入学就得交的,还不包括逢年过节的礼物,平日笔墨纸砚新书本的消耗,书生们之间的人情往来。”
林良侯看着林巍身上月白细布长衫,腰间的青玉坠子:“我明白你家为啥过的紧巴巴了。”想他当初送野猪肉,林巍吃的那么香
,古代读书太费钱了。
林巍脸一红,惭愧:“还不都是得供我读书开销多吗,我前儿去镇子上给同门师弟过生日,凑份子了三两,我阿姆也是不容易,就这么着,还把我娶夫郎的钱给攒出来了。”
“吱嘎——”木屋门打开,商青鸾把架起好的绣架搬出来,选了窗子下的凉榻,把绣架摆放好。
“锅里有红薯面饼鸡蛋、还有汤和酱牛肉,你自己添一点干柴热热凑合吃吧。”林良侯进屋提醒他。
商青鸾应了一声:“呆会儿再吃。”
抬头露出一张精细描画的牡丹容来:“你怎么还不走?把客人留在院里,真是没礼数。”
“他刚说的话你都听见了吧?行不行,行的话我让他问问,顺带报个名。”林良侯直截了当。
商青鸾摸了摸荷包里的银钱,咬唇,他的钱只勉强够一两年。
“你也不必有什么忧心的,我可以资助你读书,不过——”林良侯故意卖关子。
商青鸾杏眼直视他:“有什么条件,说罢。”
“等你以后高中赚了钱了,得三倍还给我,我算是入股投资吧,在古代叫啥……对,出钱和人家合作生意就等着分红。”林良侯觉得商青鸾非池中之物,应该有几分可行性。
商青鸾被他的形容逗笑,不知为何心脏怦怦跳,眼睛看向别处:“这算什么,等我高中十倍还给你。”
“那行,我就拜托林巍一声。”林良侯痛快的说。
林巍听他恳求,眼睛卡巴卡巴,欲言又止的,最后还是答应了。
“放心,不让你白白介绍,兄弟,好处少不了你的。”林良侯拍拍他的肩膀。
林巍倒是善解人意:“那倒是不用,给我两只兔子两只鸡,算是介绍费了,不过,你算是你家夫郎的家长,我不能从头到尾陪着,到底是你的小哥儿,需要避嫌,还是我引着您们夫夫去。”
林良侯大气:“没问题,今儿个留我家吃饭吧,你不是喜欢吃扁食吗?我今儿包个野菌鸡肉馅儿的,再来个韭菜鸡蛋虾皮儿的煎馅儿饼。家里有新做的酱牛肉,咱们哥俩儿好好喝一杯!”
“那感情好,五栓子哥,你能不能带我去打猎啊?我真是好奇,你怎么打到的猎物,我自己不敢进山,我爹爹和阿姆也不让,我爷爷说你可有本事了,无师自通!”林巍很羡慕,特别想去。
“最近还真是有点忙,盖房子和农务的事儿,还有青鸾入学的事儿,等等几天,行不行?”
“行行行,哈哈太好了!”林巍很高兴。
“你家煤球儿越长越好了!”林巍抱着黏上来的黑猫,笑着夸赞。
“还得多谢你,小东西可乖了,从来不伸爪子,抓老鼠的一把好手,我屋里从来没有老鼠虫子。”
聊天间,林良侯去浇地,林巍也一点里正家小公子的范儿也没有的帮忙一起浇地。
林良侯抓了一只肥硕的大公鸡,宰了后拔毛烫皮儿,把肉骨分离,再把晒干的野菌用热水泡发。把刮干净肉后的鸡骨架丢进粗陶锅里汆水再放冷水慢熬鸡骨头汤。
包饺子或者包馅儿饼,林良侯只用精面粉,一般村民家都会掺一点玉米面,林良侯却不喜。面粉加水和引子团成面团儿放在木盆里盖上簸箕醒发。准备两种馅儿。
剩下的鸡肉剁碎,倒入少量的荤油、一点水、黄酒、盐、酱油等一起搅拌上劲儿,葱姜蒜切末儿和切碎的野菌一起拌了馅儿。
韭菜鸡蛋馅儿更容易了,虾皮炸一下,鸡蛋烙成碎块儿,韭菜切碎先用油拌一拌锁住水分在把鸡蛋、虾皮儿、韭菜一起放盐搅拌均匀就行了。
林良侯自己要减肥,没做太多,十指飞快的包了九十个饺子,十个韭菜盒子。青瓜凉拌酱牛肉,清鸡骨头汤撒点葱花儿和切断儿的小白菜。
倒一壶酒,三人围着小桌热闹的吃起来。
商青鸾早上没吃饭,他还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扁食,咬一口满满的山鸡肉油汁和瘦肉融合的恰到好处野菌更是无比鲜美,越吃越香,什么调料都不用沾,食材的本味就香的无法形容。
“五栓子哥,你的手艺不开个饭庄可惜了!饺子这么好吃,连韭菜馅儿饼也这么香,太好吃了太好吃了!我能吃四十个!”林巍筷子夹的欢实,连从家里带来的果子酒都不喝。
林良侯夹一口酱牛肉吃,喝一口酒:“吃吧,敞开肚皮,够你吃的。”
商青鸾悄悄观察林良侯和林巍,真是关系好的友人,林良侯对林巍是亲切里带着友善和随和,对自己就没有对林巍这么真挚友善。
“我爷爷酿的葡萄酒不错吧?用山葡萄酿的,摘了两大筐的山葡萄,买上几斤冰糖,葡萄捏碎放进坛子,放点冰糖,酿十天半个月就能喝。外头卖的酒,没多少就要好几百钱。”
林良侯点头:“是不错,等我也酿点自己喝。”
“你夫郎怎么不说话?”林巍凑近林良侯嘀咕,嘴上都是油。
林良侯看一眼对面默默吃饭的,形容秀气优雅的商青鸾,同样小声嘀咕:“
人家和咱们不一样,讲究食不言,寝不语?”
就在这时,商青鸾忽然抬眸看他一眼,林良侯闭嘴了。
林巍打圆场:“大哥和嫂哥儿什么时候办好事?可千万不要忘记通知小弟。”
商青鸾终于说话了,捏起小酒杯一饮而尽,脸颊泛红,语气嘲讽:“放心,一定忘不了通知你。”
林巍笑的一派阳光灿烂:“行。”
送走林巍,林良侯看见商青鸾主动收拾碗筷,欣慰:“剩饭剩菜都倒进桶里,喂给小乖,哦,对了,你早上剩的煮的红薯和鸡蛋都别扔,我吃。”
商青鸾瞅他一眼,闷闷的‘嗯’一声。
林巍隔天就传来了好消息,告诉林良侯他们夫子和先生还差三个学子的名额,让商青鸾准备参选的入试的文章。
林良侯听到的时候觉得有意思:“文章竟然是在家里写?就不怕学生作弊?”
林巍笑话他:“五栓子哥,亏你还有童生功名,为什么有个会面面试,若是作弊,三两句就能闻出来端倪。”
“啊~原来如此。”林良侯觉得自己太孤陋寡闻了。
事情一成,林良侯立刻抓了一对肥兔子一对儿肥鸡,绑好送林巍回家。
一进门儿,林巍的阿姆仍旧是热情洋溢的端茶上果子招待林良侯,只是总是欲言又止,眼睛探寻的样子。
“阿姆,您怎么了?总瞧着五栓子哥干啥?”林巍觉得别扭,直接问了。
林巍的阿姆啧啧嘴,看着林良侯:“五栓子啊,不是婶姆姆多嘴,你弟弟小芷的事儿你没听说?”
没等林良侯说话,林巍嗷地一嗓子,抓住他阿姆就连声问:“阿姆清芷他出什么事了?!阿姆你快说啊!”
林巍阿姆叹气,看了一眼林良侯,声音小了点:“清芷小哥儿自请下堂了!为了这事儿,你爷爷,你爹今个一大早去城里了,都说咱们村儿不能出下堂夫郎!清芷小哥儿也是苦命,他到底怎么想的啊?不就是夫家纳了几房妾吗?再难还能难得过他自己带着两个娃儿过日子?五栓子,你是他五哥,你家其他几个兄弟都是不管的,你去说说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