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绥微微抬眼,自下望着他,狐狸似的眼睛笑得弯起。
当舔吮过一道顶端,白绥欲往下时,一只色白纤软的手横来眼前。
仿若梦中身,白绥怔了怔,任由着这只手捏着下颔,施力叫他吐来口中事物,抬起了头。
肩头揽了大半的乌黑长发垂下,将白绥整个缠住裹进浓墨般的织锦里。
一弧弯月悬钩正攀高楼,他映着月,垂头看来,像是微微眯了眼而狭长。
借着半边月光,白绥正对上这样一双眼,他仔细打量着,忽而开口问道:
“你怎么了?”
沉旃檀蹙着眉,问眼前神色怔愣的白绥。
白绥望着他,一言不发,面上喜怒悲欢洗了个净。
他缓缓松开捏着人的手,拢了拢衣衫,一点启唇,“你”字音还未咬实,见白绥喃喃说着什么。
他偏了偏头,乌沉的眼睛看来。
白绥嘴角浮现出笑意。噗嗤一声笑,白绥直起腰身,欠身过去,贴着他脖颈低声道,“你既不允我用笛,我想下回拿笔好了,以笔在你身上画枝……”
话未说完,他拂袖而起,转身走了。
他被白绥拦截在红木门扇上,手中还提溜着先前被拿来狎玩的竹笛。
白绥摁实他仅存的一件薄衫袖角,另一只手压在震上一震的门扇上,双双将他桎梏方寸之间。
“我们释鬼天果然娇气,”白绥笑着以指腹蹭了蹭他的面颊,“这么爱气。”
他直直望着白绥,突兀道:“我以前收过一个人。”
白绥挑了挑眉,指腹往下摩挲着他唇角,“哦”地一声后问道:“男人女人?”
“是身边第一个,”他没有搭理白绥的话,径自说着,“有个跟我说过,留不当疑。我听了。”
白绥在他面上缓缓勾勒他嘴唇形状,开口说话听来有些心不在焉:“嗯?然后呢?”
“后来他死在黄沙里。”
他垂了垂眼,竹笛在手上掂了掂,揣进怀里。
白绥轻轻“嗯”了声,继而问道:“你杀的?”
“我亲自杀的。”他道。
说完,他上前一步,温热的两具躯体紧紧贴近,白绥看着近在咫尺的面容,描摹的手指顿了顿。
“白绥。”
他微微抬了抬下颔,静静望着白绥狭弯上扬的眼。
“你真以为我说,‘杀了你’是玩笑话?”
衣衫凌乱、耳鬓厮磨间,抽出丢落地的长簪收在他手中,抵在白绥脖颈血肉上,在他手中的长簪锋锐似利刃,留下一道清晰红痕。他问道。
白绥指下未停,因离得太近,像是自个唇贴在手背摩挲他的容貌。
“想来是他害了你,”白绥掀了掀眼睑,轻笑道,“杀了是应该的。”
“你没千刀万剐了,他是该谢谢你才对。”
他歪了歪头:“你怎晓得我没有?”
“倘若有一天,你杀了我,”白绥噙着笑意,抖开手中捡拾起的衣衫披在他身上,替他理顺鬓角凌乱的发,末了缠在手指尖卷起把玩,“我化做鬼也是要来找你的,旃檀。”
“我不信鬼神。”话音落,他已开口道。
绕在修长指尖的发缎散了开,滑落下去。
白绥望着他,怔了怔。
先是闷闷的笑,声音渐涨,似是风浪卷起万丈。白绥退后一步,笑得弯了腰,抱腹俯下身去。
他扯了扯衣襟,俯身望着白绥,道:“好笑?”说完,再甩袖而去。
走出不过半步,被拽住里衫衣袖,十足的力劲强行把他一把拉了回去。他侧身劈手砍去,未过上一招,被重新推到门扇上。
白绥俊秀容貌近在眼前,两厢对望,有柔软物压在他背脊后。
那张面皮上笑意未散,嘴
角欲弯不弯。
“我晓得你的意思。”
话音里也难掩笑意。
白绥侧首过去,抽出搁在温香软玉与冰冷门扇间的手,假意咳嗽,遮了平不下去的笑意。
“只是旁人就罢了。”
他伸手打去,被白绥截住,揉捏在手心里,攥着他的手腕缠上自己颈肩。
白绥缓缓欠身过去,成一弧新月的眼睛对着清明一片的静水潭,含笑傍近被摩挲得殷红的嘴唇。
唇舌相贴前,白绥不忘语带笑意地说尽余下的话:
“是旃檀你说这话,我当真忍不住……”
他扬了扬眉峰,问道:“什……”
一个字方化成音出口,唇舌已紧压深缠来,绞弄着说话时颤动的舌尖,搅成一声不像话的闷哼,不似说话,与啧啧水声,像是某种轻呓呻吟。
风起寒意,半云遮月,已是露起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