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在夜场上班总是件见不得人的事,不论生活到底有多难,旁人都只会认为你是好吃懒做想出卖色相干点来钱快的活罢了,没有人会在意你父亲肺上长了肿瘤,化疗一个疗程就需要好几万,每天都要签无数张医患沟通和病危通知,而你只是个刚刚踏入社会的应届毕业生,生活真的由不得你来做选择。
乔岩刚刚从医院出来,八月份的北京,正是最热的时候,傍晚还没褪去的热浪一阵阵朝他身上涌,他握着手机编辑了这样一条朋友圈,在点击发表之前又一字一句地删掉。
不要发朋友圈,没有人会在意的。
只是昨晚在酒吧推销啤酒的时候遇上了大学同学,对方下意识地装作不认识自己,之后又阔气地买了许多啤酒,赶得上自己几个晚上的销售额,后来经理给乔岩结算提成的时候,乔岩是咬着牙接过了那把钱,顺便把自己所有的自尊都扔进了经理办公室的烟灰缸,跟着没燃完的烟头被碾成了灰烬。
乔岩原本在一家私企当个小会计,才刚过实习期,享受了几个月朝九晚五又经济独立的生活,家里的噩耗就接踵而至,无奈只能辞掉那份工作,白天在医院忙前忙后,晚上就在酒吧推销啤酒。
没办法,医院像个无底洞似的,卖掉老家的房子也填不上,而这份工作,大概是除了中彩票和做鸭子之外来钱最快的了。
不过也和做鸭子差不多。
乔岩生得娇嫩,一双眼睛即使历经苦难也总是炯炯有神,好几个女客人都成了他的常客,总是趁他倒酒的时候故意抓住他的手,或是在他弯腰时揉一把他的屁股,嘴上还要说些不堪入耳的荤话,挣着别人的钱,这些擦边球之类的行为乔岩也不敢计较什么。
乔岩是个纯0,实在是对女人硬不起来,又不知道怎么主动勾引男人,不然就真刀真枪上了。
不过说起最爱抓他手的客人,大概还是二楼包厢里的那个阔少爷。
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背景,连这酒吧老板都要给他三分面子,弓着腰叫他陆少,陆慎并不爱出什么风头,反而是他身边的那群人总是吆五喝六地进来,喝成烂醉之后又由经理派人送他们回家。
前几天有个一起兼职的女孩不小心将酒洒在陆慎身上,被里面的一群富二代一通教训,无非就是那衣服能有多贵云云,乔岩站在门外听了一耳朵,才知道阔少爷家里掌握着本市最大的钢铁产业,挥挥手就能决定市长的人选,几乎算得上是只手遮天。
不过乔岩对他的印象还算不错,那群富二代起哄让女孩把他衣服上的酒渍舔干净时,是陆慎主动开口说算了。
莺莺燕燕都想朝着陆少身上扑,他却跟躲瘟神似的一一避开,几乎没人成功能挤进他的怀里,有传言说他是性冷淡,也有人说他是阳痿才不好女色。
只有乔岩知道他不是,他会在包厢里摸自己的手,也会在卫生间偶遇时对着自己勃起。
“像是读书人的手,来卖酒倒是可惜了。”陆慎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乔岩的每一个指节,又将他的手握在自己手里翻了个面,动作比那些女客人都要温柔几分,却弄得乔岩有些难为情。
“能为陆少服务,算是我的荣幸,哪有什么可惜不可惜的…”
陆慎对这样恭维的话嗤之以鼻,也不想戳穿他,只是看他客套话说得熟练,嘴里缓缓吐出一个烟圈,“这话听着,像是我要包你似的。”
周围的人跟着发出一阵嘲笑,尽管听不出陆慎的语气,可是这些年多少人处心积虑想上他的床都没成功过,而这个卖酒的男人竟然开口就想为他服务,难免让人觉得他自不量力。
“我不值什么钱,周少爷不如尝尝今天的酒…”乔岩没意识到话里的歧义,只能硬着头皮接着话茬。
陆慎从来不跟他逞口舌之快,而且每天都会在他那里买些酒,总是根据他当天的业绩变动,不多不少地点到为止,不会让他活不下去,却也无法让他活得轻松。
像是猫抓老鼠的无聊游戏,乔岩被迫服从,陆慎乐在其中。
他们之间有一个暗号,陆慎在乔岩的手心里写下什么数字,就是要买多少,乔岩手心的皮肤细嫩,被陆慎蜻蜓点水一般划过之后,总会惹得他的耳根跟着变红,好在包厢里灯光昏暗,他还能欺骗自己反正陆慎也看不清。
乔岩从没见过陆慎喝醉,甚至他好像都很少喝酒,坐在角落里把玩自己的打火机,他身边的人知道他的习惯,也都是各玩各的,很少去打扰他。
有时候他跟乔岩多买点酒,就会把乔岩留在身边陪自己坐坐,也不多说什么话,只是那么静静地坐着,仿佛游离于酒吧里所有的喧嚣。
若不是生活磨灭了乔岩所有的好奇心,大概他也会认真探索一番陆慎身上的秘密吧,只是现在的他已经没有那个精力了。
这个疗程的化疗做完之后效果还算不错,医生说调养一段时间可以考虑手术,治愈的可能性不高,可是总能多活几年,要是想做手术,就该准备手术费了。
母亲早逝,父亲辛辛苦苦将自己拉扯大,节衣缩食送自己上大学,
哪怕只能多活几年,哪怕只有一点希望,他也必须去做。
只是看着银行卡上所剩无几的余额,他实在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所以他那天第一次喝了女客人递过来的酒——他能吹一瓶,就多买一打。
等他晕头转向跑进卫生间里几乎把胆汁都吐出来的时候,脑子已经记不清今天到底是星期几了,以至于陆慎抽了几张纸巾站在他身边的时候,他都没有注意到那是谁。
“怎么喝这么多?”
陆慎一手朝他递过纸巾,另一只手拿着手帕捂住了鼻子——乔岩吐出来的东西没什么味道,只是从前他身上总是肥皂的味道更浓些,今天却全是刺鼻的女士香水,脸上还有明显的口红印,也不知道那几个女人趁他喝醉占了他多少便宜。
有些清冷的声音穿过耳膜传进大脑,重新将他的理智唤起,乔岩接过纸巾擦了擦嘴角才抬起头,“陆少爷,今天消费满五千可以送玩偶,请问您需要吗?”
陆慎愣了愣神,还没来得及回答他,就见他踉跄着又要往外走,脚底下飘得厉害,鬼使神差地,陆慎竟跟在他身后虚扶着他,生怕他磕了碰了。
“不要命了?”
“要,拿我的命…换我爸的命…”
“还差多少钱?”
“…三十万。”
“你这条命都搭在酒吧也拿不到三十万。”
“总要试试的…”
陆慎一句话戳中了他的心事,已经过了做白日梦的年纪,即使找个富婆睡一晚,吃着伟哥,做到精尽人亡也拿不到那么多钱,或者找个大老板,把自己屁眼草烂也不够,可是事情总要一步步地做,推开了陆慎拦着他的手,乔岩还打算重新扎进包厢里。
陆慎却在他推开包厢门之前,开口问他。
“送多大的玩偶?”
“啊?就是酒柜旁边挂着的三十公分那种…”
陆慎的这个问题出乎他的意料,酒吧里的玩偶向来都只是个噱头,没有人会喝大了还要抱着毛绒玩偶吐的,他也只是下意识地回答着。
“我要一个像你这么大的,会说会动的,要消费满多少钱?”
“陆少,你别跟我开玩笑了。”
陆慎一把抓住他的手按在自己的两腿之间,贴上自己勃起的阴茎,“你看我是在跟你开玩笑吗?”
隔远了看见乔岩趴在洗手台上,修长的指节紧紧地扣住台面,因着不停地干呕而发白,还有几撮碎发被水沾湿了黏在他的脸上,凌乱、但诱人,要不是那股香水味太刺鼻,口红印太恶心,陆慎大概还会更硬。
乔岩挣扎了几下,却和陆慎的器官接触得更紧,不经意的刺激导致陆慎的裤子被支起一个显眼的弧度。
很烫,隔着裤子都能摸出来的温度。
甚至还在乔岩手里跳了跳。
包厢门口的走廊很长,来往的人对于这种情人之间按捺不住的事早已经司空见惯,偶尔有人侧目但也不会多议论什么,柱体的滚烫沿着乔岩的手心传递,他的脸早已经红到了耳朵根。
乔岩的眼神朝两边闪躲着,没一会又像是有了决心似的抬头看着陆慎,“陆少爷,我要三十万…”
“成交。”
司机看见自家少爷扶着个人从酒吧出来的时候,还以为是什么样的女人竟然能入得了他的法眼,迎上去却发现是个跟陆慎身量差不多的小伙子。
“张叔,回家。”
两人并肩坐在后座,车内的空间十分宽敞,像是给足了乔岩逃避的余地,可是刚刚握过陆慎性器的手依旧在发热,想到他还没有释放,怕是现在还硬着,一连掐了几下自己的手心,乔岩才怯怯开口问他,“陆少,要不要…我帮你…”
实在没法说得更露骨,只是眼神不停地朝陆慎下身望去。
陆慎的阴茎的确没有软下去,尤其是感受到乔岩的目光之后就更不安分了,可是陆慎还是朝另一边侧着头说,“回去把你身上的香水味洗了再来。”
太浓了,凑近了更难闻,这种情况陆慎射不出来。
反正都是迟早的事情,既然都上了陆慎的车,乔岩也就不再多想什么,酒精卸下了他所有的防备,这段时间所有的疲惫都逃了出来,司机给他放了个抱枕,他枕在脖子下面,仰在座椅上睡过去了。
红绿灯处一个刹车,乔岩的身子往前弹出去,陆慎下意识用手挡在他的额头前,车稳稳停住之后,顺手往自己这边一揽,乔岩竟然就躺在了陆慎腿上。
乔岩喝多了,这么大的动作都没醒,脑袋还在陆慎腿间蹭了蹭。
一直开着车窗,香水味已经没有那么刺鼻了,陆慎本来都快要软下去的阴茎被蹭得重新摇旗呐喊,硬得发疼,但他还是没叫醒乔岩。
乔岩很好看,不是万人迷的长相,五官也谈不上完美,但就是刚好长在陆慎的审美点上了。
不对,是兴奋点。
他第一次看见乔岩在卫生间,估计是太累了,正在往自己脸上泼冷水,水珠顺着他的下颌线流到喉结处,在滚进衬衣
内,陆慎就硬了。
是性,可能有一点点爱。
没有强烈到让陆慎一个商人,主动撒钱的地步,他不喜欢被包养的金丝雀,只是享受浅尝辄止的逗弄,享受看着乔岩在人生的苦楚中挣扎,想要挣脱又必须求着自己买酒的样子。
但是今天的乔岩最可怜,爱好像又强烈了一点点。
车内的空气仿佛是凝固了一般,明明都已经在停车场里停稳好一会了,可是乔岩不醒、陆慎不动,周叔不懂年轻人的游戏,等了好一会儿才试探着开口,“少爷,他这样…怕是会着凉吧…”
乔岩应景地朝陆慎腿根里蹭了两分,像是知道那地方最热,想要争夺他的体温似的,将自己冰冷的胳膊搭上了陆慎的肚子。
“张叔,我要怎么叫醒他?”
是了,从小到大只有仆人发愁怎么叫醒大少爷的,哪有人需要少爷去叫。
“…你晃晃他肩膀试试。”
陆慎大概是没听明白这个晃字的力度,猛地一下将腿往左边一收,直接把乔岩的脑袋推了出去,顺着惯性的作用往下掉到地毯上之前,又被陆慎勾着脚尖接住了。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