岭南第一猛士被轻而易举地撂倒,令在场所有人都感到惊愕,瞧着那神秘的蒙面人,大臣们已经开始交头接耳,揣测起男人的身份来。
“你,你是哪个营的?!”
铁冀捂住胸口爬起来,勉强站直身体后,僵着脸沉声问道。??????
萧乾并不打算跟他废话,他只活动两下脊背和双腿,便抬起拳头直接出招,冲铁冀的下颌骨揍了过去。
看到他的动作,铁冀急忙闪身堪堪避开,感受到对方强劲的掌风,他脸色大变,正欲用手臂抵挡化解蒙面人的招式,对方却挪动左腿,向他的脖颈踹了过来。
好险!处在混乱中的铁冀根本躲不及这招“声东击西”,只能将身体倾倒,用手掌扶住地面,慌乱地接住蒙面人力道凶悍的腿脚。
接下来蒙面人的打法就更古怪了。
他出拳,对方就出脚。
他出脚,对方上来就用头撞他。
他回击,对方却灵活敏捷地跳开
如此磨人的打法,就算石头做的人都会支撑不住不到半柱香的时辰,铁冀就浑身酸痛,出了一头的汗。
看着眼前脸不红、气不喘,身轻如燕的蒙面人,他后背的寒意愈发深重起来。
起初铁冀只以为自己是一时大意,才未能躲过突如其来的袭击,但打着打着,他却察觉出一丝古怪。
依外人看来,这蒙面人完全是不讲武德,在毫无章法的乱打。
但他心里清楚,对方的打法看似急躁混乱,实则每一招每一式都有变幻莫测的路数。
既然此人这么会打拳摔跤,为何还要做出一副“乱打”的模样?他是在做给谁看吗?还是怎么回事?
就在铁冀陷入沉思之际,蒙面人突然发难,张开双臂,像只发怒的猛虎似的朝他扑了过来。
不好!铁冀面色一凛,想出拳抵挡对方的奇袭,却发现自己的手腕传来阵阵酸痛,根本提不起半点力气。
“住手——!”
就在他紧闭着眼,以为自己要小命呜呼之际,高处的看台上突然有人开口制止住蒙面人的动作。
“陛下!陛下救命啊!后场有人被打得昏、昏过去了!”
与此同时,几个士兵形色狼狈地冲进校场,放声大叫道。
铁冀瞬间愣住,他还没来得及反应,便看秦霜快步走下看台,走到蒙面人身前,抬手掀开了男人脸上的布巾。
“萧乾果真是你。”
看到那张英挺俊逸的脸庞,秦霜心下一紧,脸庞骤然红透,不知是气得还是羞得。
一开始,他并不知道这“天降高手”是何人,只觉得对方的身段和武力还不错,在看到蒙面人欲扑咬铁冀时,他才蓦然惊醒,那个动作是萧乾准备咬人时才有的动作。
眼见神秘高手露出真容,周边陡然变得一片寂静,接着便有官员交头接耳的议论起来。
怎么怎么会是北梁皇帝?
是呀,不是听说他疯了吗
听着周围人们的话语,萧乾悄然卸下一身的杀意,揪起英气的剑眉,一脸无辜。
秦霜处在气头上,便无视掉他茫茫然的神态,只沉声斥问:
“萧乾,昨晚和来之前你是怎么答应本王的?”
听见“昨晚”二字,官员们露出了微妙的表情。
这到底是训人还是打情骂俏啊?众人表示一时跟不上王爷的心历路程,便纷纷抬头望天,作神游天外状。
“不要别人。”萧乾哪管旁人怎么看,他紧握住双拳,靠近气得面带晕红的秦霜,略带愤懑地抓起他的手,扣进自己的心口,哑声道:“我来、保、护。”
听见他的话,秦霜愣了一下。
这人平常连话都说不清,此刻却吐字清晰、掷地有声,让他很是惊讶。
“什么?保护啊”他哪知晓萧乾是在吃醋,只觉得这人今天有些不一样,顿时感到一丝困惑,还有些害羞。
“究竟是怎么回事?!”看台上的年轻帝王早就坐不住了,立即站起身沉声发问。
“回,回陛下的话,萧爷萧爷他忽然闯进后场,打伤了一名士兵,还抢走了小人的衣裳”狼狈不堪的士兵们连忙拱手禀报道。
“陛下您要为我等做主呐——!”
瞧见萧乾一脸不屑狂傲的样子,他们又跪倒在地,哀声恳求道。
“陛下,请听老臣一言。”
未等解天开口下令,三朝元老张谟便站出来,低着脑袋道:“虽说萧爷是墨家后人,又在神坛救了世子,乃是大功一件,可我岭南朝廷向来奉行‘功过不能相抵’之道,如今萧爷确是半个岭南人不错,但他还是北梁的新君”
“这北梁新君闯进我朝校场,打伤我朝士兵是否不妥?”
此言一出,在场的人都听明白了几分,这番话看似在为萧乾辩解,说他身上有功劳,可弦外之音还是要陛下和王爷对其进行约束,以免出什么大乱子这老狐狸为官多年,精得很,言语间也挑不出什么错处。
“陛下,张大人所言甚是,眼下萧爷患有疯症,应当更仔细看管和照料才是。”又有一名文官站出来附和道。
说罢,他瞅了秦霜一眼,便战战兢兢地收回视线,生怕被王爷冰寒的眼神刺死。
解天听得一阵头疼,面对狼狈不堪的士兵,还有窃窃私语的官员们,他只好沉着脸,冷声道:
“几位爱卿所言有理,来人,把北梁的新君带下去,安置妥当,好生伺候。”
解天的话音刚落,秦霜就挡在了萧乾面前,他虽沉默不语,明艳的丹凤眼里却有股看不见的狠戾,好似在说“谁敢碰他试试”?
“且慢。”
正当两方对峙,场面一度尴尬时,一道人影从人群中站出来,用平稳的语调制止道。
只见樊小虞身穿练箭的劲装,手持弯弓,用一双清亮英气的眼眸看着众人。
小虞
望着他立在人群前方的挺拔身影,解天微张薄唇,心口猛的泛起疼痛。
自从决定给樊小虞婚配后,他就一直躲着对方,最初樊小虞会强闯御书房和他的寝宫,但都被侍卫们挡了回去,后来,兴许是厌倦了吃闭门羹的滋味,樊小虞就再没进过宫,而是整日泡在校场赛马习武练箭。
若非他自己站出来,解天还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他了
可见到了又能如何?这一切,都是他自己造就的苦果他一人承担便是。
许久不见,樊小虞变瘦、变黑了些许,较深的肤色,衬得他原本俊秀的轮廓更为英挺,充满了刚毅坚韧的味道。
两两相望,解天觉得恍然隔世,亦倍感陌生。
相比于他的震惊失神,樊小虞显得格外冷静,他抱了抱拳,继续说道:“启禀陛下,萧乾之所以在后场打人,是因三两个士兵说了对王爷大不敬的话,臣在后场看的、听的一清二楚。”
“想来,他也许是一时气愤,才会对他们动手。”
听到这清朗有力的声音,解天暗暗握紧了龙椅的扶手。
那个在北梁时曾怯怯懦懦的小窃贼,究竟是什么时候长成顶天立地的男子汉的?
看到樊小虞出来帮腔,张谟等人立即跳了出来:“既然樊少帅说这几名士兵口出狂言,冒犯王爷,那就得好好审问这几人,治他们个以下犯上之罪!”
“是啊,樊少帅,你快说说这几个士兵究竟说了什么?好让陛下为王爷做主呐!”
“这这、”樊小虞自是不能当着秦霜的面儿学那些污言秽语,便只能垂眸不语。
“够了。”
解天不愿看他为难,更不想让弟弟窘迫,便起身喝止住了众人的话语,而后面向铁冀道:
“铁冀,这几个兵是你手下的人,朕不管他们说过什么,但引起了是非争端,朕便不能置之不理,传朕的旨意下去,凡是多嘴多舌的,一律杖责一百大板,即刻逐出军营,以儆效尤。”
“微臣领旨。”
铁冀知晓解天此次是当真动怒了,便连忙跪下来领旨。
“好了,朕乏了,今日的比武就到这里,都散了吧。”
留下这话后,解天深深地看了樊小虞一眼,便在施盛等人的拥护下离开了看台。
在和萧乾擦肩而过的瞬间,对上男人深沉锐利的黑眸时,年轻的帝王怒瞪他一眼,又用他们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骂道:
“装疯卖傻,你最好小心一点,别落在朕手里。”
萧乾将他的怒态收进眼底,仍是那副‘我没干,不是我’的样子。
“负心汉,我不管你是真疯还是装疯,在保护秦霜一事上,我和你是一个战线的。”
紧接着,樊小虞也避开秦霜走上前,给了男人一个眼刀。
听过他的话,萧乾神情一变,微微勾起唇角,又紧追上秦霜的脚步。
离开校场,走进马车的一路上秦霜都没开口,直到返回寝宫,踏进“自家”的宫苑后,他才转过身,冲身后的男人露出怒容。
“萧乾,你是怎么答应本王的?”秦霜在庭院中间站定,沉声斥问道。
注视着他清冷的容颜,萧乾紧握住双拳,站在原地不出声。
他眼中像蓄了燃烧的火焰,迸发着最强烈原始的爱意。
“本王是不是说,不准你打架咬人?!”你若是伤到自己该怎么办?!秦霜的声音忽然开始发颤。
他想告诉眼前这人,若是你受伤了本王会心疼,但瞧见萧乾懵懂的神态,他又止住了话音。
罢了,如今说什么这只大型犬都听不懂了
“你混账你!”秦霜气的没招儿,便抬手在萧乾的胸口锤了一
下,恨声道:“你就在此处给本王罚站,没有我的准许,你不许动,知道吗?”
萧乾耷拉着眼皮和耳朵,有些不情愿地点点头。
看他老实了,秦霜便理了理衣袖,转身往寝宫的方向走。
他回到寝殿时,小宫女正在门外侯着,见主子一脸疲色而归,她连忙迎上去:“王爷回来了,奴婢这就去准备点心。”
“嗯。”秦霜绕到内室看了眼熟睡的晴望,便在椅子上坐下来,扶着额头发怔。
“王爷请用茶咦,怎么不见萧爷”小宫女端上茶水糕点后,又小声嘀咕了一句。
秦霜气的头发昏,并未在意她说什么,就端起手边的茶盏,准备一饮而尽。
“这是什么?”
可就在饮茶的瞬间,他忽然注意到了茶壶旁的点心。
“回王爷,这是陛下刚刚送来的桂花糕,闻着可香甜了呢。”
秦霜闻声面色一沉:“本王不是说过,不许这个宫里出现任何带花的东西吗?”
说罢他紧皱眉头,“砰”的一声放下茶盏,轻斥道:“拿出去。”
“是,是。”把他的怒态看在眼里,小宫女吓得双肩微抖,眼眶霎时红了一圈,不敢多说一个字,端起盘子就跑。
“真是奇怪,头一遭见王爷发这么大的火这好端端的,跟桂花糕发什么火呀”
直到走出殿门,快步走到水榭里,她还有点心有余悸。
虽然往常王爷也是一副少言寡语的模样,但未曾真正动过怒,就算宫人们做错事,他的神色也不会起半点波澜,可今日怎么像吞了火药一样?
想到秦霜冷脸的模样,小宫女不由得哆嗦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