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大师说我23岁生日的时候,会有贵人登门。
但是大师没有告诉我,这个贵人竟然是,我自己?
2
曾经听人说:人生就是你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事情。
我花了一分钟的时间接受了自己的死亡,花了十分钟欣赏自己的死态,然后花了半个小时研究鬼魂会不会拉屎,最终得出一个结论:实践才能出真知。
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飘到一旁的厕所里,我脱下裤子开始酝酿体内的洪荒之力。
不知道是因为变成了鬼魂还是因为最近吐的总比吃得多,导致酝酿的过程又长又慢,思绪渐行渐远。
我的尸体多久会被发现呢?
三天?四天?还是更长?
独自一人来到这个城市差不多有七年了,每天都是公司和家两点一线,被名为生活的无形之手推着前进,一眨眼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周围竟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独居的紧闭大门除却快递员外已经很久没有人会敲响,不大的房子宛如被世界遗忘般将我禁锢在这里,窒息的感觉如影随形。
寂静的环境里,连呼吸声都听不见。
虽然听不见的原因是房子唯一的主人已经死掉了而已。
深深叹了口气,久坐的魂体里仍旧很平静,没有丝毫的便意,看来鬼魂似乎拉不出屎。毕竟不是人了,确实也该如此,这一刻明明已经停止跳动的心脏不断溢出名为疲惫的潮水。
抬头看向有些泛白的房顶上坠着的唯一的灯,冷白寡淡到给我一种不太真实地感觉。
感觉自己似乎有些过于沉溺在个人的情绪里了,这样不好,
我提起裤子,慢悠悠飘回客厅。
漂泊这些年生活没有多大的波动,上班、下班、睡觉,不断重复。唯一能看见变化的可能是居住的房子从一开始的地下室换成了现在的一室一厅,勉强算是有了独属于自己空间。
稍微让我感到了点欣慰。
带着这样复杂的心情回到客厅,却发现我的尸体不见了!!
怎么回事?
小腿高的茶几上的茶具因为我突然的昏倒洒落一地,不规则的水迹在地板上扩散,竟然侵略了原本尸体的位置!
我慌张地向屋外飞去,这间坐落在七层高楼位置的房间如果要进来只能是经过唯一的大门,别是碰到什么变态了,非法入侵我的房子不说,还带走我的尸体,这是想干嘛!
“祁乐音?”陌生的声音突然响起,宛如惊雷突然炸开,轰得我一下愣在原地。
但这声音又莫名有些熟悉……
我下意识地顺着声音看去,入眼是一张我看了二十三年的脸,精致、妖艳比时下最好看的女明星还要漂亮几分,乍一看像舞台上最火热的舞女一颦一簇间尽是无言的诱惑,偏偏当细细看去时又带着似有若无的清纯,两种大相径庭的气质糅杂在一起,让人难以移开目光。
怪异,但有着致命地诱惑。
这样的容貌如果是长在女孩脸上,一定惊艳四方,可它偏偏生在了一个男人的脸上。
娘炮。
稳了稳心态,压下心中对这张脸的厌恶,现在最重要的是,“你是谁?”
眼前与我对视的毫无疑问是我的身体,是原本应该静静躺在地上默默腐烂等待着某个倒霉蛋发现的我的尸体。
那人笑了笑,脸色过度苍白便显得这个笑容极为平淡。
平静而诡异。
他走向一旁的沙发将洒落的茶具捡起来放在桌上,道:“我?我是祁乐音啊。”
“你放屁!你是祁乐音?那我是谁?”一丝怒气莫名冲上大脑,烧得我太阳穴突突疼痛,我头一次知道原来就算是做鬼了心情波动也可以这么大!
哪里来的孤魂野鬼占了我身体还敢对着大放厥词。
那人对我的火气不甚在意,将地上的东西捡起来后,理了理凌乱的沙发然后坐下,对我招了招手示意我过去:“你也是祁乐音啊。”
我飘在原地没有轻举妄动,努力散去心中的火气,冷冷看着他没有说话。
看我执拗的态度,他耸了耸肩,像是一种妥协又像是长辈对无理取闹的晚辈的宠溺,“看来我需要解释一下了。”
他清了清嗓子,缓缓道来:“你是祁乐音,是现在已经死了的祁乐音,我也是祁乐音,不过我是十年后死掉的祁乐音。简单来说,我是十年后的你,但是因为生病死掉,不知道为什么居然在你的身体里重生了。”
我捂着额头轻轻按压,他的解释让我有点消化不良。
看着我难受的样子,他拍了拍身旁的位置,轻声唤道:“过来坐一会儿吧。”
这声音太温柔了带着似有若无亲昵,我无意识地听从了他的话,轻飘飘落在他的身边,难以置信道:“你说,你是十年后的我?”
他拍了拍我的后背,可是发现自己的手掌从我的魂体里穿过去后,不由皱起眉头心情瞬
间跌落低谷,但还是耐心地回答我,道:“没错,我就是十年后的你。”
“怎么可能……”
穿越时空,或者说原来重生是真的?不不不,冷静思考一下,自己都已经是魂体,已经有灵魂的存在了,那么重生似乎也不是遥不可及的事情。
但是……
我总觉得怪怪的。
祁乐音握了握自己手掌,压下心中的不满,看我仍旧一副眉头紧锁的模样,问道:“你不信?”
我没有回答。
他反而笑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肯定了自己的答案,突然开口道:
“四岁的时候,你在幼儿园帮老师抬菜,结果看女同学太入迷一脚踩空从楼梯上摔下来直接失去了神智……十五岁的时候在同学的嘲笑下,你第一次开始看一些身心皆宜的书……二十三岁时你买了一个硅胶娃娃,却因为不知道这种娃娃特别重所以娃娃到现在还放在你床下没有动过……哈哈哈……”
“你!别说了!”我半是震惊他对我的黑历史如数家珍半是羞愧这家伙的口无遮拦,还好现在没有别人,“也别笑了……”
如果真如他所说,他是十年后的我,那这些也不都是他的黑历史嘛,还毫不留情地嘲笑我!
“你别……”
等等!如果他是十年后的我,那我是谁?
我飘到他面前正色道:“你说你是十年后祁乐音?”
绯色爬上那张过于惨白的脸给它增添了一些活着的气息,他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泪水,应道:“对。”
“可是,我已经死了。”
悬浮在半空中的我伸手穿过他的身体,问道:“我都已经死了,怎么还会有你?”
他也停止了插科打诨,脸上生动的表情冷却下来,又恢复成那副精致到不像人的冰冷,眉头紧皱,道:“我也觉得很奇怪。”
他开始解释:“我记忆的最后一幕是在病房里咽下最后一口气,但是当醒来之后却发现我不在病房里,而且这房间,你不知道吧,之后的十年我都是待在这个房子里,最初还以为是谁的恶作剧,刚才我去了一趟卧室,看到我的脸,或者说是你的脸吓了一跳,拿出手机一看我居然重生回十年前。”
“当我魂不守舍地从卧室出来就看到你慌张飞出去的背影,下意识地喊了一声,结果没想到真的是你。”说道这里他还笑了一下,宛如寒冰化开,春回大地般,让那张僵硬地脸瞬间变得生活了起来。
我:“……”
所以怪不得总有人说:人生就是你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意外和惊喜你永远也不知道哪一个先来。
03
我以为我死了,事实上我确实也死了,但又没有完全死。
比如我的灵魂还未飘散,我的尸体还能动弹,里面装着一个是我但又不完全是我的灵魂,一个十年后的我。
“你的这番话,好像十年前流行的一个词……”祁乐音歪头思考:“好像是叫……废话文学?”
我无语地看着他:“你直接说我我说的这些都是废话不就好了。”
他嘻嘻一笑,为自己开脱,“我可没有这么说过。”脸上的戏谑却掩盖不住。
我皱眉看他,十年后的我表情怎么变化这么大,表情够丰富的。这才短短一会儿,这张脸上展露笑容的次数比我这二十三年里笑的次数还多。
祁乐音冷不丁地来了一句:“毕竟笑一笑十年少嘛,说不定之后我比你还年轻可爱呢?”
说完眨了眨眼,成功激起了我这张过于女性化的脸的厌恶。
飘到沙发的另一头坐下,眼不见心不烦。
他说他是十年后的我,他重生了。重生就是已经死了吧。他怎么死的?
哦对了,他说是生病死的。
生病啊……
每个人都会有那么几个瞬间在设想自己的死亡。
比如小时候看到教室屋顶悬挂的吊扇,会担心某一天吊扇突然掉下砸到自己的身上,旋转的扇叶会削掉自己的脑袋,周围的人惊叫着跑出教室,然后教室就会被属于自己的血腥味侵占。
或者是看到高楼的时候会想象着从楼上向下跳跃的场景,没有任何安全措施的自己在空气的急剧压缩下短暂而美妙地体验到飞翔的快感,然后或是脑袋朝下脑浆四迸,或是身体朝下四肢扭曲,最后变成软绵绵的,丑陋的一团在周围的尖叫声中失去意识。
又比如在车水马龙中想象来不及踩下刹车的,高速行驶的车子将自己撞飞数十米远,内脏因为强烈的外力压迫导致四分五裂,七窍流血弄脏了环卫工人勤勤恳恳打扫干净的地面,我一定不会当场失去意识而是在人潮汹涌的喧嚣中逐渐死去。
其他的还有抢杀,抢劫,打架斗殴,爆炸,魔法异世界入侵等等太多太多的场景曾经在我的脑中回旋设想。所以生病死去,只能算是普普通通的,不上不下的一种。
但我还是问了一下:“你是得了什么病?”
祁乐音瞥了我一眼,平静无波
仿佛一瞬间看透了我内心所有的想法。他回答道:“生病就是生病哦,不是什么大病也不是什么小病,只是一种刚好让我死掉的病而已。”
他笑嘻嘻的贴近我,道:“不要想这么多,船到桥头自然直。”
我疑惑地看着他,问道:“你真的是我吗?”
他坏笑道:“你还不信呀?要不我再说几件关于我们的事?”
特别强调道:“是只有我们自己知道的秘密,比如你五岁那年……”
“停停停!”我连忙叫停:“我信、我信!你别说了行吗!”
就算是现在在场的只有自己我也无法忍受黑历史被他这样爆出来。
我忍不住抱怨道:“十年后的我性格怎么变换这么大啊……”
性格也太恶劣了。
祁乐音温柔地看着我,又像是透过我在看别的什么:“人都是会变的呀……”
04
我撇了撇嘴,对他说的这话感到挺没意思的。
我当然知道人都是会变的,原本亲密无间的朋友终究会一别两宽,原本生龙活虎的人也会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