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了宿舍，放下东西。宿舍里只有刘啸天一个人在，刘啸天跟我打了个招呼，我躺在了床上，闭上眼睛啥也不想想。

许久之后，门开了，有人跌跌撞撞的进来了，那个人来到我的床前，一屁股坐在我的床上。

我睁开眼睛是胡杨。

胡杨说：累死我了。我妈给我带了好多好吃的，你看。

胡杨拉起我，打开自己的包。一个大包里，全是水果，各种零食。

我羡慕胡杨，我羡慕胡杨的父母。

胡杨说：你吃吧，想吃啥拿啥。

我说：我不想吃。

胡杨说：乡下人就是这么虚伪，明明想吃，却说自己不吃。

刘啸天说：西安人都实在，拿着东西，追着人给别人吃。

胡杨笑了，把一个苹果扔给刘啸天：那是当然的。刘啸天，给你。

胡杨也给了我一个。

胡杨说：这苹果很贵的，早熟苹果。我回家后，我妈每天都给我买好吃的，我啥也不干，就在家里吃。

刘啸天说：你幸福，我们这些乡下人还要收割小麦。

胡杨似乎想起了什么：对了，春岩，我那次去了你们家，看叔叔没啥衣服穿，我回家，我爸把他的旧衣服叫我带过来，你回家拿给叔叔穿。

我说：我不要。

刘啸天说：春岩你不要我要，我爸的衣服也是城里的亲戚给的。

胡杨说：不要拉倒，我扔到倒垃圾里面去，乡下人就是虚伪。

我不再吭声，闭着眼睛，脑子里乱哄哄的。我又想起了六岁那年，我跟着母亲去乞讨……那日子像噩梦一样，在我的眼前浮现。

刘啸天出去了。

胡杨爬上我的床，在我的耳畔问我：想我不？

我没吭气。

胡杨解开了我的裤子，开始吃我的－。

我的－很快硬了。

我拔掉了胡杨的裤子，把我粗大的－塞进了他的－，狠狠地抽插着。我感觉自己不是在－，自己是在发泄。

胡杨显得很开心，抱着我的腰：春岩，我爱你，我是你媳妇。

我说：我想日你，日死你。

胡杨说：日吧，我的小屄就是给你日的。

……

我射了，我射了之后，感觉很后悔。

看看胡杨那一脸的幸福，我有些恶心。

我问自己：春岩，你咋能是同志，你咋这么恶心的？

59、终于放暑假了。

郝镇长开着吉普车来接郝丽娜，郝丽娜叫我坐着车跟他们一起回去。

我收拾好东西，坐在了郝镇长的车上，我感觉很拘束，几乎不敢呼吸。

郝丽娜不停地给郝镇长说着什么，撒着娇。郝镇长笑着，一脸慈祥。

我坐在后排座位上，像一个空气。我暗暗发誓：春岩，你一定要争气，你也要有一辆车，叫自己的孩子坐着，在车上给你撒娇。

想到这里，我感觉有些可笑，一个农村的孩子，父亲没了，养父只能下苦力，母亲身陷囫囵。唉，想什么都是白想。

也许这就是命运。

胡杨虽然被我们耻笑，但是他是幸福的，他有一个温暖的家，有疼爱他的爸妈。

郝丽娜是幸福的，她像一个公主，老天爷赐给了他一个镇上父亲。

朝阳也是幸福的，他从小长在西安，现在又在派出所，干着叫人羡慕的－工作？

而我，有什么？两年后，我还是要回到山区，当一辈子小学老师，我不服气，我不想顺从命运的安排。我要反抗……

我胡思乱想着，车已经到了镇上。

我在镇西边下了车，提着行李，慢慢地向东走。

忽然，有一只大手，拿过我的东西。我发现朝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我的身后。

朝阳问我：你坐郝镇长的车回来的？

我说：是的。

朝阳问：郝镇长认识你？

我笑了：郝丽娜是我媳妇。

朝阳的脸色很难看，他盯着我：你胡说。

我瞪着他：我咋胡说了？我凭啥就不能跟镇长的女儿好？

朝阳气呼呼的把我拉到一个僻静的地方。

朝阳说：你是我的，我不许你找女朋友。

我冷笑着：你凭啥管我？我跟你没关系。你妈不是说我勾引你吗？现在是你勾引我，信不信，我现在就去找你妈，告诉她你在勾引我。

朝阳愣住了，不说话了。

我感觉到了报复的快乐，我拿着我的东西，快步向前走。

朝阳追上来，把一袋子包子塞进了我的手里：你还没吃饭吧？回去吃。

我本来想扔掉手里的包子，但是当我看到朝阳眼睛里亮晶晶的泪光的时候，我的心头一软，没有说什么。

朝阳说：等一下。

我在那里站着。

很快，朝阳来了，说他们

有警车要下乡，把我捎回去。

我没有说话，跟着他，上了警车。

警车把我捎到了村口，在我下车的时候，朝阳把东西递给我。在我接东西的时候，朝阳把我的手狠狠地捏了一下，他似乎想通过捏我的手，把力量传递给我。

警车开走了。

我呆呆的站在那里，心里一阵子的酸楚。

我心里无论多愤恨朝阳，但是当我看到他的眼神，我就融化了。

我爱他，也恨他。

爱恨交织吧。

60、我回到家里，把胡杨给我的铁牛的衣服给了铁牛。

铁牛显得很兴奋，拿着衣服，仔细看着，每一件衣服都试着。

铁牛说：你同学真好，这么好的衣服给我了。

我说：那是胡杨他爸不穿的，你当啥宝贝？

铁牛说：人家是城里人，城里人扔掉的衣服在咱们乡下都是过年的。

铁牛穿了一件白色的衬衫，左右看着，很满意。他把别的衣服收进了柜子里。这是三四年来，铁牛第一次穿新衣服。

铁牛穿了新衣服，似乎不会走路了，他在院子里转了几圈，回到屋子里，

铁牛脱掉了白色衬衫，穿了一个灰色的背心，说：我去西瓜地里了。

我说：我跟你去吧。

我跟着铁牛去了西瓜地。

西瓜地里，绿油油一片，圆圆的的西瓜躺满了山坡地。

铁牛指着西瓜说：争取这些瓜卖个好价钱，你的学费就不用愁了。

我没说话，望着远处发呆。

铁牛的心情很好，哼唱着小曲。

菱花婶子来到了西瓜地里，看到她，我很紧张，心提到了嗓子眼。

铁牛走上去招呼菱花婶子：嫂子，那阵风把你吹来了？

菱花婶子满面春风：东南西北风乱吹，把我吹来了。朝阳要结婚了，今天新媳妇来了，我给买个西瓜。

铁牛问：朝阳啥时结婚？这是好事呀，到时候我一定要去喝喜酒。

菱花婶子看看我：是呀，不结婚我操不完的心，结婚了就好了，他们两口子好好过，我就等着抱孙子。

铁牛说：嫂子，你有福气。我们家春岩不知道啥时能结婚。

我说：我有女朋友了。

铁牛问：谁呀？

我说：我们同学，郝丽娜。就是镇上郝镇长的女儿。

铁牛愣住了：郝镇长？人家能看上咱们穷门小户的？

菱花婶子说：大侄子有了女朋友就好说，铁牛，你也就放心了，要是春岩弄了啥见不得人的乱子，你可咋办？毕竟枣花不在。

铁牛说：是呀，我就盼着春岩平平安安的。

铁牛说这话，摘了一个大西瓜，抱给菱花婶子。

菱花婶子问：多少钱？铁牛。

铁牛说：不要钱，婶子。朝阳要结婚了，这算我一点心意。

菱花婶子说：那我就谢谢你了。朝阳媳妇人长的好看，也能干。朝阳很满意，没事了小两口就在窑里呆着说悄悄话。

铁牛说：那敢情好，只要娃好，你就放心了。

菱花婶子说：你也要操心你们家春岩，现在的娃，干啥事情没分寸。

铁牛说：我知道。

菱花婶子抱着西瓜走了，铁牛说：我咋感觉你菱花婶子说话话里有话。

我说：我咋知道，我又不在村里。

铁牛说：可能我想多了。你真的跟郝镇长的女儿好上了？

我说：还没确定，只是郝丽娜有些喜欢我。

铁牛说：春岩，咱们穷门小户的，找个实实在在的女娃结婚好好过日子，那些高枝咱们攀不起。

我瞪了一眼铁牛：我不想一辈子被人瞧不起，我就是要娶郝丽娜。

铁牛说：你要是真的喜欢郝丽娜，叔没啥说的。你要是需要啥，给叔说一声。

我说：你能干啥？要钱没钱，要权没权的。

铁牛有些尴尬，没说什么，去瓜地里忙活了。

我的心里一阵子的烦乱，我似乎看见了朝阳跟一个女人在他们家的窑洞里亲热，朝阳那匀称的裸体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61、早上，我还在东窑里睡觉，铁牛来叫醒我。

我问：咋了？

铁牛说：春岩，咱们家瓜地里的西瓜我今天摘的多了，我装一架子车，你装一架子车，我们去外面卖卖。再不卖，瓜就坏在地里了。

我很不情愿的穿好衣服，拉着架子车，跟铁牛走出了村子。

铁牛拉着架子车走在前面，我拉着架子车走在后面。在后山的大道上，我们分路了。

我拉着架子车，在土路上漫无目标的走着。太阳很大，我的全身是汗。我真想把这一架子车的西瓜全部倒进沟里回家，但是想到这些瓜就是我的学费，我只好忍着，我边走边告诉自己：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乃其筋骨，行佛乱其所为……

中午时分，我来到了镇上。今天有集市，来来往往的人流很多。我站在那里，想张嘴叫卖，但是叫不出来。每当有人看我的瓜的时候，我总是低下头，不敢看别人。

到了下午，我架子车上的瓜还很多，几乎没有卖出去。

集市上的人已经很少了，我有些茫然不知所措。

我拉着架子车，慢慢的往回走。

走到镇上西边的路口的时候，朝阳挡住了我。朝阳骑着自行车，横在我的面前。

我瞪了一眼朝阳，拉着架子车回头，走上了一条小路，朝阳骑着自行车追上来，再次横在了我的面前。

我火了：你要干哈？

朝阳说：不干啥？

我问：不干啥你拦着我？

朝阳说：我喜欢你。

我冷笑着：你别拿着我当猴子耍。你喜欢我？你妈去我们家瓜地说你要结婚了，你还说你喜欢我？

朝阳掏出一根烟，点燃，狠狠地吸了一口：那天，我妈在窑洞里发现我们，你走了，他跪在了我面前，她说我不结婚，她就上吊。

我没吭气。

朝阳说：我想了很久，我决定结婚。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家里人，都应该结婚。结婚了，有了娃，人这一生才没有白活。

我问：你决定结婚你还找我干啥？

朝阳说：我不知道，我就是想见你，跟你说说话。

我理解朝阳，多少个夜晚，我何尝不是在想着他？

同志最悲哀的事情就是面临着婚姻，为了世俗，为了父母，为了自己的未来，同志都不得不接受婚姻。不管心中有多少不愿意，他们都走进了婚姻的殿堂。走进去，害了一个无辜的女人，也害了自己。

朝阳把自行车塞给我，拉着我的架子车走了。我推着自行车在后面追着。

朝阳把架子车拉进了派出所，把我架子车上的西瓜分给了派出所的人，顿时，架子车空了。朝阳把收来的钱塞给我。

这时，一个女人走了进来。女人穿着红色的上衣，白裤子，个子很高，白白净净的。

女人走到朝阳面前：朝阳，下班了吗？

朝阳说：快下班了。

女人说：下班了我们去买结婚的东西。

朝阳点点头，指着我说：燕萍，这是咱们村的春岩。春岩，这是燕萍嫂子。

我说：嫂子好。

燕萍跟我打了招呼，挽着朝阳走了。

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我的内心一阵子酸涩。

62、朝阳结婚了。

朝阳是在1995年农历6月28日结婚的。

朝阳的婚礼很隆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