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等
“少爷回来了。”
“哪个少爷?”
“大的,当然是大的那个。”管事的人说,“小的没人认识,又不是天天都在。”
“哦。他还在等吗?”
管事用下巴指指走廊尽头的包间,“也不知道大少爷今天见不见他。”
此时,豪华包间里的张梦贤还不知道黎恢回来了。他盘坐在一条冰戚戚的树皮色沙发上,正对着面前的一群男模挑挑拣拣。包间的厚门一关,外面的一切都被静音了。礼宾部负责人齐宣背手在张梦贤面前,紧张得手心冰冷。张梦贤托着腮对着十几个身材高大的男模看,半天没发话。
良久,张梦贤喊他说,“齐哥,你过来。”
齐宣从地砖的反光上一瞟张梦贤漂亮的脸,听见这位难搞的小少爷喊自己,连忙上前一步,半蹲在他面前。
被带进包厢供人挑选的男模像假人模型一样林立在旁边,连呼吸的频率都刻意压低,生怕被牵连。那场面有些诡异。
张梦贤开口说,“这就是你给我选的人?”
他踩到地下,穿上鞋,叉开腿重新坐好,抬起齐宣的脸让他和自己对视。
“我只喜欢黑发,你知道的吧?”
霎时间,齐宣和张梦贤视线相顶。面前的张梦贤也是黑发黑眼,却不像他们老板,总是嬉皮笑脸的一副商人样,太落俗。相比下,张梦贤就像挂着露的青李子,总是叫人远望,在那片苍绿中将坠欲坠。
大家都知道张梦贤对黎恢有意思。不是侄子对叔叔那种意思,是说不出口的意思。
黎恢管着黎家手底下全部的娱乐产业,包括这个叫逸境的洗浴中心。来逸境消费的人鱼龙混杂,容易出事,黎恢不管每天忙到多晚,回家前总会来看上一眼,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
张梦贤总来这里蹲他。
黎恢的行程不定,张梦贤有时一等就是一天,因为身世的原因他不常出门,一出来却哪也不转,总是径直来逸境坐下。
张梦贤不爱讲话,脾气也差,等久了就要发疯,只有黎恢回来能哄好。
今天不就是,张梦贤趁家中没人跑了出来。到了逸境,又听一个熟悉的姐姐说老板开车去庆功宴了,还带了司机,多半要喝到后半夜才能回来。
喝酒误事,也能成事。黎恢平时滴酒不沾,张梦贤确认今天必能堵到他,于是在包厢里独自窝到三点。
黎恢没回来。
他忍不住要发疯,喊了礼宾部管伺候人的齐宣来,说要叫几个男模玩玩。
齐宣有些为难。
张梦贤说,“黎恢不在,我在他的场子点人陪我,有什么问题?”
齐宣不答。
张梦贤的气一下就上来了,好看的小脸气得粉红,“是我说话不算吗?”
齐宣这才去叫的人。又怕张梦贤不满意,高矮胖瘦,古今中外,样子身材拔尖的都一股脑喊来了给他挑,没想到又是错。
齐宣不想干了。
看他那副消极抵抗的样子,张梦贤就不解道,“我问你呢?我想玩个鸭,就叫来这些乱七八糟的人?”
“知道了,小少爷等等,我马上换人,让楼上黑头发的模特下来陪你玩。”
张梦贤不知道听没听进去,反正是点头了,齐宣就赶忙换了一批亚洲脸的帅哥下来,又交代他们把嘴放严。
张梦贤这回没话说。齐宣让他指人他也心不在焉地想,好无聊,都是无聊的人,好想叔叔。
“小少爷?有没有顺眼的?”
张梦贤一抬头,的确都是黑发,有的好像还是临时带的假发,看起来有点滑稽。
“都来吧,”张梦贤扫了一圈说,“人多热闹。”
齐宣点点头,服务意识极好地后退几步,默默关上了门。
正当他离开最大的豪华包房,突然听见门口人声嘈杂。
黎恢回来了。
齐宣心道不好,赶忙掉头回包间。
黎恢从黑色奔驰e级上摇摇晃晃下来, 接过美女手中的热毛巾擦了擦脸,却躲开了凑上来的女人。
女人。今天有必要吗?
黎恢短暂思考了一下,交代说,“喊商时皙来。”
说完,就径直去了顶层的办公室。
他醉极了,从来没这么醉过,看人都是晃影,没人形。
醉也是因为高兴。
现在没有那些闹哄哄的人声了。
黎恢反锁了办公室的门,躺倒在地毯上。他把小腿架起在沙发垫上,抱着臂,闭目养神。这公认是短时间内恢复精力最有效的方法,九分钟休息法,美国特种部队海豹突击队也在战斗中使用。
他静静躺了一会儿,大概九分钟已经超了,但还是没有起身。
好累。是精神上的累。
为了这一天黎恢已经等了太久,地下城派来的小队帮了很大的忙,不然以他自己,很难从繁杂的工作和家族的监视中分身
,做出这么狠毒周密的计划。
黎恢睁开眼,看到房间在眼前倒悬,这时他才觉得酒劲缓过去一些,集中精神,能看清地毯上细微的尘粒。
今天过后,身边再无阻碍。
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
黎恢一个仰卧起坐,用脚卡住沙发缝,核心发力把自己送起来。他现在行动迟缓,头脑却极其机敏,飞速规划着未来。
但他还是太累了。
黎恢坐在沙发上胡思乱想,酒精的后劲十足,他困顿间,竟然又睡了过去。
黎恢听见一声哭腔。
那声音贴着自己,好像还附带着热度似的,一团细焰般扑在自己胸口。黎恢热得抹了把汗,突然下体一电,被夹得一猛,他皱着眉撑开眼皮,看见个重影的小人儿,眉目如画,还以为是商时皙来了,精神不禁放松下来。
肉体有多暖,他现在才想起,暖过流过鞋底的将死之人的血。
黎恢把下巴搁在女人肩上,在她的肩头蹭了蹭,闻到一股白麝香奶丝丝的味道。
商大美女也会用这种孩子气的香水吗。
但下身还没全入,紧窒的小穴吸得黎恢头皮发麻,他来不及细想,搂住女人的腰就往上送腰。
一插进来黎恢就忍不住了,提着那人的腰上下磨了十几个来回,恍惚间黎恢感觉到,每次挨到自己大腿上时,那人的臀尖都在细细地发抖。
黎恢揽住她的背摩挲,“怎么怕我?因为我醉了?”
商时皙瘦了?这腰怎么这么细,穴里也窄得吓人……
迷迷糊糊里,好像听见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还有人叩叩地敲门,发出些恼人的声响。
但黎恢都顾不上了。
混着酒劲的情欲烧得他渴极也怒极,脖子上的青筋都爬出了领口。
他越做越觉得不对劲,女明星在床上出了名的花样多,不可能容许他一句话都不说就长驱直入,还这样乖巧地一语不发骑在他腰上,甘愿给他做泄欲的飞机杯。
他想是这样想,但腰根本停不下来,踮着脚支起膝盖就往上送,顶得那人抓在他手臂的手也一下抠紧了——黎恢头皮发麻,嘶了一声——这一下进得特别深。
“疼……”
那声绵哑的呼救让黎恢彻底醒了。
黎恢突然睁眼,薅着埋在自己肩头的头发,定睛一看:
此时浑身潮红骑在自己身上,颤抖着眼皮失神不已的,不是自己的倒霉侄子张梦贤,还能是谁。
张梦贤身上还挂着条不知道哪儿摸来的浅蓝色小围裙,人家是配女仆装的蓬蓬裙穿的,他倒好,空荡荡一套就往自己身上扑。装扮本身就不检点,这时被兴奋的小阴茎流的水一蹭,更是不像样,淡色的裙面上满是淫靡的水痕。穿过双腿间往后一摸,后面也是湿软的,倒是便宜了黎恢,撩起来就能上。
黎恢刚一摸张梦贤后面,他就浑身一抖,攥着自己衬衫的领襟低喘着射了。
黎恢一语不发,静静欣赏着小侄子爽过头的漆眉粉唇,等他散开的瞳孔恢复了神采,才把人从身上摘掉,擦巴擦巴开始盘问。
“谁放你进来的?”黎恢看着张梦贤问。
他趁机又欣赏了一次这身破败又诱人的衣服。
见小孩光别过头,还未平复地喘气,黎恢也拍拍他的脸蛋,不急不忙道,“舒服了?他们那么多人没拦住你是吧。”
张梦贤还没来得及狡辩,黎恢突然变脸,用虎口卡着他的脖子往坐垫上摁。
“张梦贤,你答应过我什么?我记得你成人礼在下个月初,这么等不及要挨操了?”
【2】十一到十七
张梦贤被掐得连连咳嗽,瞪满了眼睛去掰黎恢的手。黎恢无意伤害他,只是被摆了这一道,有些不悦,想吓唬他一下,见侄子憋得慌,很快就把手松开了。
“呃……”
黎恢抽走手前,张梦贤伏击般地咬住他的手,狠狠啃了一口。
正当黎恢提拎着流血的手指,思考着怎么教训张梦贤,急重的敲门声再度响起——
原来并不是梦。
黎恢扫了眼衣衫不整的张梦贤,拾起外套搭在他身上,答应道,“别喊了,我还没死呢。”
他站起身,边走去开门,边理了下被抓得狼藉的衬衫和裤面。
咔嗒一声,反锁的门从内拉开了。
大家都看见黎恢大敞四开的领口,和抓出的胸前的血痕。
黎恢眼里满是血丝,虽然语气很平和,但隐忍的微表情很明显在不悦,他看了看门外聚集的人,就连齐宣都来了,还带了几位开锁师,兴师动众的。
黎恢看笑了,问,“都在这站着,出了什么事?”
“老板,是这样。”
“夫人刚突然来找你,也没说什么事……”
张夫人名叫张如一,是黎恢哥哥黎国倾的妻子,也是张梦贤的妈妈。
黎恢听了,二话不说推开人群往楼下赶。
“她人呢?”
“夫人没等我们敲开门就走了,很着急似的。她去前台借了您丰田霸道的钥匙开走了,保安说好像是往桥边的方向。”
桥?
他们所在的h市是一座现代新城,因为一面临海,城郊处架了一座辉煌的跨江大桥,那是唯一一条出城的路。
黎恢一听,赶忙驱车追过去。
黎恢走后,门口消停了一点,张梦贤才披着他叔叔的黑西装,晃晃悠悠从办公室下来。他特意走的楼梯,像一只戴粉色蝴蝶结的招摇母猫,平日总是不屑的冷脸上这会儿满是睡饱了的懒惬。
大家都看在眼里,却没人敢和他搭话。
只有齐宣着急地迎上去,“小少爷,刚我一回包间你就不见了,吓死我了。”
张梦贤不说话,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见黎恢就这样匆忙离开,张梦贤猜到是出了事。刚刚外面催命似的叫门他是听到了,但也顾不上应。
再说,一开门,大家看见他们叔侄纠缠在一起,怎么说?
他和黎恢的暧昧,谈起是一回事,真发生了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上次出个柜黎国倾知道了都差点杀了自己,再别说乱伦了。
张梦贤还想多活几年,万万不会惹这种麻烦。所以当时,他也并没叫醒酒意尚浓的黎恢。
看齐宣还一脸担心的样子,张梦贤怼了他一肘说,“别操闲心了。你猜我刚刚怎么进的办公室?”
“……我要知道我也溜进去了。”齐宣无语。
“亏你还在这里工作,这点办法都没有,”张梦贤说,“消防通道知道吧?最拐角那里和我叔叔的办公室防火墙通着,那个破铁门上的栓锈到都酥了,我一砸就掉了。”
齐宣想了想说,“那你为什么不开门?”
张梦贤看了眼大堂门口溜冰场似的地砖,岔开话题道,“黎恢去干什么了?”
“夫人来了。”齐宣说。
张梦贤顿了下,拧着脖子问,“刚刚是我妈妈敲门?”
“是。”
张梦贤不说话了。
这时,门口的安保经理突然扶着耳麦,对着远方说,“抓住那小子!”
张梦贤抬头皱眉,指了指门口,“又闹什么?”
齐宣去转了一圈回来答,“好像是有个门童跑了。莫名其妙。”
张梦贤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神游般看着头顶的水晶吊灯,自言自语,“是她的话,难怪啊。”
难怪黎恢会那么着急。
张梦贤是十一岁时,才知道自己有黎恢这样一个小叔叔的。
黎恢在家族里很神秘,离经叛道的,听说是漂泊了几年,混不下去了才回来,想在家里谋个事做。那时张梦贤已经被当作女孩养了十几年。也不是因为别的,只因为小张喜欢女孩的衣裙,张如一又溺爱他,自然也顺着他打扮。
“男孩喜欢漂亮的女孩才是正常,难不成让他喜欢那些日历上不穿上衣的消防员?”张如一说。
但因为这个,黎国倾很嫌弃张梦贤这个男不男女不女的儿子。张梦贤也嫌弃黎国倾,他不姓黎,又住在别的房子里,有没有这个爹都一样。
小孩可以有任性的逻辑,但张如一却远没有她的孩子自由。黎国倾不待见她的孩子也不待见她,却时时刻刻要看管着她,张夫人要么跟在自己身后,要么锁在自己的房子里,总是不能再外面招摇的。
这样一来,张梦贤没人管,家里又没有其他同龄的孩子。
这时黎恢回来了。
黎恢是个低调做事的人,是能树立性别意识的男人。
于是张如一就让张梦贤跟着黎恢。
黎恢不喜欢小孩,但是张如一的孩子,就可以商量。他看过张梦贤的照片,照片上的小人穿着短到肚子上的黑色蓬蓬裙,一双细长的腿从小南瓜一样的灯笼裤里钻出来,整个人却缩在张如一怀里,表情防备又僵硬。
但不难看出是个漂亮的小孩。
黎恢那时孤立无援,一来就接手了一堆烂摊子:黎国倾把家里那些ktv、洗浴中心都丢拿给他管。夜里他忙完回家,一个人坐在客厅里看电视时,房子里空而高的吊顶像摸不到的天幕,好像诡谲的命运,不知何时降临下来。
黎恢觉得自己需要一点精神支撑。
张梦贤出现了。
黎恢考虑了一下,很快答应下来。
他难得上心,做了很多准备,给即将到来的小朋友买了大大小小几十套裙子,还有闪闪发光的项链头饰,临走时,店员还赠送了一个画着小熊的蛋糕,黎恢也一并拎了回来。
张梦贤很认生。
他刚见黎恢时些怕他。
黎恢那么高,小臂上都是精瘦的肌肉,裹着及踝的风衣闯进门来,简直不像一个人类,像张梦贤看的童话书上的黑暗飓风,一受挫就连参天的松树都要给他卷走。
但那只大手,却只落在张梦贤头顶,很轻地压了压他的头发。
张梦贤的头发细细软软,有几缕格外长,缠在脖颈间——只是没人给他剪罢了。
“你是我的小公主吗,梦贤?”黎恢问,“怎么捂着脸,困了吗?”
“跟我说话,别怕。”黎恢说,“我们以后要一起生活、一起吃早饭晚饭的,你要是怕我该怎么办啊,小鬼。”
张梦贤睁开眼,从掌缝里看黎恢。其实他比谁都胆大,可妈妈不要自己了,要是这个叔叔又不要他,该怎么办呢?
张梦贤不敢再盯着黎恢看,小声道,“小熊。”
黎恢愣了愣,看了眼手里的蛋糕便明白过来,他把蛋糕放在张梦贤面前,笑道,“喜欢小熊?叔叔给你的。你一个人。”
张梦贤呆了。
黎恢以为自己笑得很和蔼,但其实他笑得很风流。
张梦贤脸都红了,呆望着黎恢把蛋糕拆开,点上一只心形的短蜡,他眼睛亮亮得跳下凳子,凑在黎恢身边问,“我一个人可以把小熊吃光光吗?是吗叔叔?”
黎恢说,“可以啊,但我还给你买了别的礼物,”他提起手里的袋子给对着蛋糕流口水的小孩看,“如果肚子吃太饱,等会拉不上裙子的话,可别嚷嚷。”
张梦贤捏着叉子的手一顿,陷入沉思。
见他这么在意自己的话,黎恢也觉得,养这么一个小闺女,挺好玩的。
满意归满意,黎恢有分寸感,小孩来家第一天,让他自己适应就好。他吩咐管家帮张梦贤安顿好后,就回了卧室,没再出现。
那时张梦贤还没变声,长得又瘦又高,唯独脸上有点脸颊肉,那副胆小内向的样子,看着和没发育的小姑娘没什么差别。
直到有天黎恢给张梦贤换衣服,才发现他领回家的是个小侄子,而不是侄女。
黎恢半搂着张梦贤肋骨的手松开了。
“张梦贤,好玩吗?”
他走开,揉了揉内眼角说,“是黎国倾让你一直扮女装的吗?”
张梦贤的裙子还没拉上,雪蓝色的布料里,豁开半扇白而骨秀的背,他看了眼面前的镜子说,“没啊,叔叔,你生气了?”
“是我自己喜欢穿成这样。”
黎恢不信。一定是黎国倾要这样,方便日后利用他。
一想到这里,黎恢气堵至极,转身要离开。
看叔叔要走,张梦贤装不下去了,跃过长条的胡桃木穿衣凳就去追他,没想到今天这条新裙子裙摆很长,张梦贤一着急,就踩在上面,绊得扑在地面上,一不留神咬到了舌头。
黎恢听见声响一看,人摔了,忍不住笑了。
但张梦贤半天都没起来,像是挺严重的。
黎恢以为他耍性子,半蹲下在小孩面前开玩笑说,“小公主怎么趴在地上啊,要不要叔叔扶你?”
张梦贤翻起脸,露出红艳艳的牙缝,对着黎恢含糊地骂,“滚。”
黎恢大惊。
他抱起张梦贤坐回自己腿上,强硬地掰开他的下巴,查看他的伤。
一看就心软了。舌头上血管密,张梦贤这一摔,弄得满嘴都是血,他又痛又倔强,咬着牙把血水和口水往下咽,不想让黎恢看到。
“我搞不懂你到底急什么。”黎恢拿袖子给他擦擦嘴角粉色的口水,皱眉道,“别吞了,吐出来,小心感染了。”
张梦贤瘪着嘴,眼泪一下就砸在黎恢手背上,呜呜哇哇道,“你椰……也不邀唔了……”
黎恢想了半天才明白他说的什么。
他昧着良心哄道,“我要你,怎么会不要,你误会了梦贤。”
“你刚要……咳,走!”
黎恢手心里接了一捧张梦贤的口水,无奈到英挺的眉眼都垂下来。他用下巴蹭蹭难缠侄子的额头,“我不走。我逗你呢。”
“真的?”
“真的。”
“你,要陪我到十八岁。”张梦贤呲牙咧嘴道。
流血和疼痛使他讲话时有些管不住自己的唇舌,除了发音含糊外,还总是碰到黎恢的手指。他趁乱亲了黎恢好几次,见黎恢没有反应,张梦贤毫不客气,把全头的重量都枕在黎恢的手上。
他现在只想在自己的要求上追加一个又一个的条件,借着此时的弱势,和未长大成人的特权,贪婪地汲取一点爱。
“我的每一岁的生日,都要你在,黎恢。”
黎恢只说,好。
在黎恢的陪伴下长大,张梦贤错觉他是在乎自己的。
直到张梦贤到了十四岁,突然抽条长个儿,声音也变了一些。并不粗哑,但是说话已经能听出是个少年了。
因此黎恢和张梦贤吵过一架。黎恢把张梦贤衣柜里的裙子全扔掉,张梦贤就趁他不注意找保姆求情,把衣服偷偷捡回来,冠冕堂皇地穿,裸着细直的长腿在黎恢面前走来走去。
那一年黎国倾对张如一似乎是松动了些,她可以自由走动,但黎恢却是时常不在家。
黎家富有,黎恢和张梦贤却始终住在离城区两个多
小时车程的冷清山庄里。
张梦贤十五岁生日那年,黎恢刚一落脚就被父亲叫走了。等他回来时,张梦贤已经换了带薄蕾丝的公主睡裙,坐在长餐桌的最远处等他。
黎恢拉开椅子坐下,看张梦贤无精打采的吃蛋糕,他染成浅栗色的头发剪短又变长,已经垂到了胸前。
跳跃的烛光下,黎恢突然发觉,张梦贤的脸竟和张如一那么像,有时那种故作天真的姿态也复刻一般。
这种相似让他毛骨悚然。
黎恢打掉张梦贤手上的叉子说,“吃不动就不要吃了。”
又补充说,“太晚了,去睡吧。”
张梦贤看着桌上寥寥无几的甜点和软饮,没说话。
黎恢背过去点了支烟。
张梦贤突然说,“可以给我吸一口吗?”
黎恢眉角跳了下,没答应。他夹着香烟深吸一口含住,起身取来张梦贤面前喝剩的半杯椰奶,对着杯口,缓缓一吐气,把烟喷到牛奶似的水面上。
黎恢抬眼,把杯子推回张梦贤面前。
烟雾很快散掉了。
“我可以抽,你不行,”黎恢从蛋糕上插了很大一块草莓递给张梦贤说,“如一让我照顾你,不是让你跟我学坏的。”
那草莓没成熟,味道又酸又木,张梦贤嚼了一半就吐在了桌上,开始用手挖蛋糕边上的奶油球吃。二人相对无言。
那是他们度过的最糟的一个生日。
也是那个时候,张梦贤醒悟过来,原来黎恢爱慕的是自己的母亲。
【3】 跳桥
这些年间,张如一也来看过张梦贤。
张梦贤很爱她,但都有点忘记她的样子和声音了。
每次张如一走后,黎恢就不再对张梦贤的小裙子和身上的沐浴露香味发火,反而待他很亲近。但黎恢也没有让张梦贤进他的卧室,他的亲近也是有距离的,只不过是难得让张梦贤躺在他的腿上,和他一起看无聊的球赛,有时二人也借着同一只玻璃杯,在杯口印上白碌碌的唇印,分杯子里冒着冷气的椰子水喝。
张梦贤听说黎恢在外面是个难惹的硬骨头,但在家里,黎恢的亲近都隔着一层空纱。他太绅士了,绅士得不像人们嘴里的那个人。张梦贤有时候想,到底是那些人说的是假的,还是自己面前的黎恢是假的。
慢慢地,黎恢变得更忙起来,就连和张梦贤见面的时间都很少。
张梦贤的衣柜里还塞着小裙子,偶尔心血来潮会穿。他一直呆在家,没有上学。
张梦贤一直不理解黎恢对自己是什么感情。
十六岁的时候张梦贤跟人学射箭,在山庄背后的草场上练习。一开始发力位置不对,他又好强,几天下来弄得后背废了一样,痛得无法平躺。
黎恢看他总是趴着睡觉,就自告奋勇帮他按摩。原本是空着按,但张梦贤总乱动,黎恢就坐在他的小腿上,凶他,“再动就把你的老师赶走。明天别想上课了。”
张梦贤乖了。
黎恢用掌根顺着他的骨缝摁下来,语气缓和点说,“放松啊。明天帮你请康复师看看。”
“不用。”张梦贤气鼓鼓说,“就是抻着了。”
这原本只是一场亲情贴贴,但撑在肩胛上的那双手是黎恢的,张梦贤就觉得不对劲。叔叔碰过的地方都又痛又痒,他的症状不但没有减缓,反而给闷得脸红。
这段时间黎恢东奔西走的,也很少跟侄子在一起。肉贴肉的气氛着实暧昧,按着按着,黎恢的下身有些反应。他为了避嫌刚要起身离开,张梦贤就迅速坐起来,强拧着身子和他接吻。
一吻结束,两个人在草籽的香味下都陷入了迷茫。
那一年照旧是黎恢陪张梦贤过的生日。
张梦贤认真看着面前比自己大了十岁的黎恢说,“和我睡吧,叔叔,哪天都好。”
黎恢知道他又说胡话,只是顺着他说,“这些事要等你成人再说。”
“等我十八岁吗?”张梦贤莫名有些悲观,“你不可以骗我。”
“但要是我到了十八岁还没能和你做一次,你就什么也不是了。那时候,我永远不会再求你了。”
还不到十七岁的时候,黎恢提出把张梦贤送去上学。
那是个私立学校,听说很乱,但条件很好。张梦贤气得半死,从房子里跑出来,辗转去公司堵黎恢。
那时黎恢的主要业务在洗浴中心。
张梦贤挡在黎恢身前,仰头看着叔叔身上整洁又有距离感的商务装,有些出神。
他说,我不去上学。你要送我去的地方没一个善茬,我不能就这样去了。
公司没人见过张梦贤,很多人见黎恢被堵住,都以为是他的风流债找上门了,偷偷的看热闹。
黎恢注意到,就把张梦贤带到隔壁的休息室藏起来,开诚布公问他,“那你要怎样?”
“你和我做吧叔叔,真的等不及了。不然去了学校,他们也会欺负我。”张梦贤眼睛红红地
说。
黎恢像往常那样摸摸他的头发,没说话。
前几天刚喊理发师上门给他剪了头发,现在的张梦贤一头黑色短发,乖巧又清纯,无害的像只品种优良的宠物猫。
听了侄子的话,黎恢有些生气,“张梦贤,你是去上学的,不是去做这些乱七八糟的事的。”说着,就打电话联系司机,要送他回家。
张梦贤看黎恢油盐不进,干脆自甘堕落。那时候场子乱,黎恢的名片夹也随手乱丢,张梦贤偷偷抽了几张揣进口袋,到家后照着上面随便打了一个,把鸭子叫上门来。人来了之后,张梦贤指挥有度,还让那个男的进了黎恢的房间换上他的衣服,躺平了等人给自己破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