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陆行兽呢?旱鸟?巨蜥?侏儒象?”她又问。
“都没有?”
卡厄斯,很不幸,就是一位深居简出且讨厌动物的施法者。
“为什么它在蹭我?”法师面带嫌弃,看着马头贴在他长袍上一上一下地挪动,口水沾上了他的袖子。
「她在表示友好。」伊恩解释,「也可能只是……有点痒。」
“小红脾气很好,”女佣兵说,“她喜欢你。”
“……现在她开始吃我的头发了。”
卡厄斯说,思考自己要不还是花点时间做个傀儡坐骑。
伊恩拍拍马头,把误将金发当作干草咀嚼的小母马拉开。
没等他走两步,马群里突然跑出另一匹黑马,额头上有一道白斑。
“小白脸!”
女佣兵眼疾手快,一把拽住黑马,硬生生把急躁的牡马拽停。
“他们是一起在荒漠里被捉住驯化的,感情很好,不能分开。”她解释,“你们可以带着它们走。”
她把缰绳递给骑士,一同安抚黑马。
“你们也可以留下。”
佣兵团长站在他旁边,压低声音说:“这里很安全,不会遇到国王军队盘查。”
骑士对女佣兵的挽留不感到意外。毕竟,对这样一个中型规模的佣兵团来说,法师和圣职者的加入意味着实力大幅提升。
他有些意外的是,对方竟然猜出了几分他们的情况。
“一位法师和一位圣殿骑士,怎么可能毫无缘故跑到这充满法外之徒的荒漠来。”
看出对方眼里的戒备,帕梅尔解释道。
“这里只留给不受欢迎的人们。”她自嘲地笑笑,“没想到像您这样高贵的职业,也会流落至此。”
伊恩点点头,随即严肃地摇头,伸出手,指了指金发法师,最后将手按在胸口。
「不能留下。」他表露这个意思,「我和他,也不能分开。」
帕梅尔耸耸肩。
“我知道了。”她说,翻找腰包,抽出一张破破烂烂的地图。
“这是一路上的补给点,还有半兽人部落位置,不过它们经常迁徙。”她把地图递给伊恩。
“不用谢。”佣兵团长说,“你救了我最好的手下。”
“你……想好怎么帮助他上马了吗?”
她忧心忡忡地看着被小红推来推去的施法者。
在短暂二十多年的生涯里,卡厄斯躲过冰雪爆炸,炸过法师塔,差点打废教廷大法师,在贵族平民间臭名昭着,还成为了查希提不可提及的血月之夜传说。
但他从没想到,骑马是一件这么困难的事情。
法师感到挫败。
“你到底是怎么保证平衡的?”
他斜坐在马鞍上,双腿在同一侧,垫着伊恩的大腿根,背靠对方牵着缰绳的胳膊,将自己妥当地安置在骑士怀里。
「和它的重心保持一致。」伊恩耐心解释,「全身放松。」
他甚至自然地晃了晃长腿。
小白脸是塔马兰常见的草原马种,身型没有教会使用的弗里斯兰马那样高大壮硕,但胜在耐力和灵活性。
卡厄斯试着动了动腿。黑马立刻发出不满的响鼻,在骑士安抚下才安静下来。
「这很正常。」伊恩安慰法师,「我第一次直接从马背上摔下来了。」
想当年,还是守卫训练营的新人时,每天全甲训练完从马背上下来,他都险些一头栽倒在地。
更尴尬的是大腿内侧不断传来的酸痛——那是只有体会过的人才能理解的尴尬:几乎合不拢腿。
骑士思维突然就飘散起来。
察觉出对方那些小心思,法师心领神会。
“晚上可以试试,”他贴在对方耳边窃窃私语,“……另一种骑法。”
帕梅尔把驼着物资的小红牵来,看到被公主抱的施法者,不禁哑然失笑。
卡厄斯一脸冷漠,看着女佣兵,仿佛他被抱在骑士怀里是件无比理所当然的事。
帕梅尔不敢笑了。
“塔玛兰是个美丽又危险的地方。”她很快正色说道,“这里有被流放、被驱逐、不受欢迎的各种生物。”
“愿光明神、月神、生命
树、深渊,随便什么神鬼都保佑你们。”
“我们会保佑自己。”卡厄斯说。
“查希提刚刚经历了血月之灾,如果这消息对你们有用的话。”他顿了一会儿,超出交易规定,给对方一条提醒。
帕梅尔点点头。在短暂相处中,她发现施法者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冷血。
“还有一件事。”
在离开前,法师又问:
“你说塔玛兰有被流放、被驱逐、不受欢迎的各种生物。”
“那么你的故事是什么?”
帕梅尔没有被这问题冒犯到。
“我是半兽人和人类混血。”女佣兵回答,“我是个耻辱,时刻提醒我母亲那场噩梦。”
她脸上没有半分不甘和怨恨,反而像是说起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
“走吧,小白脸。”
帕梅尔一掌拍在黑马屁股上。两匹马慢慢朝前走去。
女佣兵站在原地,站在烈日和沙草荒漠之间。
佣兵团的旗帜在她头顶飘扬。雀鹰飞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