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看你自己看!我才不要看呢!”
朱琛胆小,从刚才开始,两只手就一直紧紧捂着眼睛,没有松开过。
“这个人,刚才我在山脚下见过。”阿落道。
“真的?”朱琛把五指松开一条缝,大着胆子往那尸体瞥了一眼,发现这人脸上没什么伤口,依稀能够辨认出样貌,“确实有点眼熟,好像是来参加试剑大会的铸剑人。”
阿落咽了咽口水:“这么说来,刚才的那些也都是……”
“难道试剑大会出事了?”朱琛正说着,忽然发觉身旁的阿落在微微颤抖,他转头看着阿落,“你怎么了?”
阿落飞快地别过头去,捂着胸口低头不语。
朱琛见阿落神色不大对劲,以为他被吓坏了,正想握住他的手安慰一番。谁知这一握,却让他暗自一惊。
“阿落,你的手好烫,你在发烧吗?”
朱琛刚要伸出手去探阿落的额头,却被阿落啪地一声挥开。
“别靠近我!”阿落大喝一声,一把推开朱琛。
“突然之间到底怎么了?”阿落的态度突变让朱琛莫名其妙,他上前一步,阿落便往后退一步。
“离我远点。”
黑暗中,阿落的面容有点模糊,只有喘息声越来越粗重。
阿落转过身去,摇摇晃晃地往前走。
“阿落!你去哪儿!?”朱琛连忙追上去,“别把我一个人丢在这儿啊!”
阿落并没有把朱琛丢下,两人一前一后的行走在山林间,始终保持着一段距离。
越靠近山顶,一路上的尸体也就越多,朱琛越发肯定,试剑大会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变故。他一方面担心父亲的安危,另一方面也担心阿落的状况。不祥的预感笼罩在他心头,向山顶迈出的每一步都变得异常沉重。
半个时辰后,凭借着阿落那野生般的直觉,两人终于走出了密林,到达了山顶。
此时早已夜深,一轮新月当空高悬,群山之间寂静无声,死气沉沉,不要说飞禽走兽,就连半点虫鸣声也听不到。
当两人走进鹤鸣山庄时,他们彻底惊呆了。
地面上横七竖八地躺满了尸体,环顾四周,竟是没有一个活物。
“想不到,竟然还有两条漏网之鱼。”
忽然间,一个阴恻恻的声音从上方传来,朱琛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穿乌鹰服,腰佩狼牙刀的男子翘着二郎腿,优哉游哉地躺在正殿屋顶上,夹杂着血腥气的猎猎狂风吹起了他的衣角。
就在这时,黑暗中闪现出一双双绿油油的眼睛,四面八方传来一阵阵令人毛骨悚然的低吼,朱琛一看,顿时被吓得脸色惨白。
“阿落!”朱琛连忙躲到阿落身后,“有狼!”
两人竟不知不觉中被狼群包围了,每只狼的嘴角都淌着鲜血,有的甚至迫不及待地露出了锋利的獠牙。
“看来咱们一路上碰到的那些尸体,就是这些畜生干的好事。”阿落压低声音道。
“你……你到底是谁?跟我们有什么仇!?”朱琛虽然吓得浑身直哆嗦,但还是鼓起勇气质问屋檐上的男子。
“我和你们无冤无仇。”屋檐上的那人气定神闲地开了口,“要怪就怪自己的命不好,干啥不好,偏要当铸剑师,来趟这趟浑水
。”
说话间,群狼步步紧逼,将包围圈越缩越小,阿落与朱琛则是步步后退,不知不觉中已经被逼至角落。
“阿落,这下怎么办,我们被逼到死路了啊。”朱琛颤声道。
阿落望了一眼门口的方向,道:“那倒未必。我数到三,咱们一起往西北角冲。别怕。有我掩护你。”
朱琛点点头:“好,我听你的,咱们豁出去了!”
阿落屏息凝神地开始倒数:“一,二,三——冲!”
话音刚落,阿落拉起朱琛的手,箭一般地冲了出去。
阿落之所以选择突围西北角是有道理的,他方才环视一圈,发现西北角的狼个头较小,分布也较为零散,相对来说战斗力稍弱一些。
两人冲出去的同时,狼群也嚎叫着飞扑上来,眼看着迎面一只狼腾空而起,阿落立刻双膝弯曲,上身向后倾倒的同时双膝擦着地面滑出去,与此同时他紧紧拽住朱琛的手,猛地一推。
“走!”
朱琛被阿落带着一甩,整个人就像一支离弦的箭一样,嗖地急速冲出狼群。之后连翻了好几个滚,没入及腰的草丛之中。
朱琛挣扎着爬起,尽管他浑身上下每一处关节都在叫嚣,整副身子骨都快要散架一样,但远离了狼群的他姑且算是安全了。然而当他回头一看,脸上刷地褪尽血色。
众狼一拥而上,将阿落扑倒在地。
狼群中传来阿落的一声凄厉的叫声。朱琛吓得腿直发抖,但他知道自己根本不是群狼的对手,若是此刻上前救阿落,无疑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阿落,我该怎么办……阿落……对不起……”
朱琛六神无主,只能抬头向屋檐上那人求饶。
“喂!我们不是什么铸剑师!我们只是误入此地,求你放了我们,放了阿落吧!”
屋檐上的男子却不为所动:“我只是奉命行事,宁可错杀一万,不可漏过一人。”
“你到底奉了谁的命!?是谁要杀尽铸剑师!?你总不能让我们死得不明不白吧!?”
就在这时,狼群中爆发出一声怒吼,随后是嗷的一声惨叫,狼群中最大的那一头狼被一脚踹飞,咚地撞在朱琛身侧不远处的一棵树干上。
朱琛凝目细看,不禁吓了一跳。那只狼两眼反白,血盆大口竟然被生生掰成两半,下颌彻底脱落,锋利的牙齿也断了好几根,颈部呈现出不自然的扭曲,竟是断了气。
紧接着狼群被接二连三地踹飞,纷纷跌落四周,倒地不起。而其余的狼似乎都被震慑住了一样,一步步地往后退缩,胆怯地伏在地上,耷拉着耳朵,发出乞饶似的哀鸣。
朱琛往狼群中央看去,只见阿落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他浑身鲜血淋漓,一头乌黑的长发凌乱地披散下来,衣衫被撕得七零八落,原本乌黑明亮的眸子此刻染成了血红色,闪烁着狠戾的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