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些事梁岳却很清楚,他不但清楚这个,还精通于给纪昭换尿布,扑痱子粉,哄睡。纪昭依稀记得年幼时梁岳把他放在柜子上,从没有任何图案装饰的铁皮罐子里挖奶粉和各种吃食喂养他,那些铁皮罐子是他的父母从远得让纪昭几乎不会想念他们的地方寄回来的,底部钢印着“特供”两个字。
关于童年,纪昭不记得“特供”,也不记得父母,只记得梁岳和被梁岳打开的那些铁皮罐子。他们喂养他,陪伴他,保护他,是他的整个世界。
但六岁之后,纪昭的世界像初春窗玻璃上的水蒸气那样悄然崩解了。
梁岳在某一天不告而别,据说他也去当兵了——他们生活的这个院子,全是当兵的男人和女人,纪昭甚至猜想,也许正是因为自己既不是可以当兵的男人也不是可以当兵的女人,所以才会被梁岳抛弃掉。
十二岁之前,母亲终于回来了一趟,带他去医院做手术。手术能让他和同龄男孩一样站在学校小便池旁小解,但阻止另一条尿道同时渗出尿液,就不在成功的范围内了。
十六岁的一整年,他疑惑于自己为何无法被归类,和生物书上的任何一种生物都不相同,好像他压根就是一个没有被发现过的新物种。他觉得自己的阴茎真丑,无论是勃起还是垂下,和他的审美中任何一种美都不沾边。而透过镜子看到的阴道只不过是一条深红的裂缝,整个缩在身体内部,吝啬地不让人看。
对于性器官的好奇和困惑似乎是每一个青春期孩子必经的成长过程,他们从书本里,从图示中,从小说里的艳情片段和关不掉的电脑弹窗里寻求答案,寻找归属。而纪昭永远是一个异类,有时他甚至怀疑自己其实是母亲的同事们研究出的
怪物,等到他十八岁,他们就会把他抓到在戈壁下的神秘研究所里去解剖——他经常做这样的梦,梦的结局总是一个抱铁皮罐子的男人像终结者 一样闪亮登场拯救他。
睡在梁岳床上的第一个晚上,他把裤子蹬掉,拉高衣服,在暖烘烘的梁岳背后,悄悄地哭了。
此后每一个潜入梁岳枕边的晚上,他都会偷偷解开衣裤,裸露出身体。有时是胸口,有时是腰,有时是臀部。
这样大胆的裸露让他心里产生异样的快感和喜悦。这是羞耻的,像是在勾引,但并非是直白的想要和某个人做爱式的勾引,有时他会沉醉在满足中睡着而忘记穿好衣服,但醒来时,他总是被睡衣和被子裹得严严实实。
这事他有点失望,很是挫败,非常生气。
刺眼的阳光穿过玻璃射在纪昭眼睑上,他微微睁开眼,看见自己睫毛绒绒隐隐的边缘,阳光像水一样泼在街面上,树叶波光粼粼,公交车像在湖面上行驶一样起伏着,快到学校了,又得五天才能见到梁岳。
p3的音量被不管不顾地摁到最大,纪昭靠在车窗上,随着p3里的音乐轻轻哼出调子。
why does the sun go on shg?
why does the sea rh to shore?
don,t they know it,s the end of the world
cae you don,t love any ore?
他喜欢梁岳,是无时无刻期盼着被梁岳强奸的那种喜欢。